對於這種合理的建議,蕭源還是願意解釋的。
就算單純為了讓他們更好的配合工作,蕭源也不能完全不在乎他們的合理想法。
“沒記錯的話,那已經是40年前的事情,之後40年,在蟾蜍毒素研究這塊,可以說沒有任何進展。”
“因為沒什麼必要。”石佑安理所當然,“我們有更多熱門和重要的方向,在這些方麵能夠達到突破才有機會拯救更多人。”
蕭源冷漠,“所以呢?”
“我不是都說了嗎?”
“所以不屬於這條道路上的少數人的利益,理所當然就能夠被放棄和拋棄了是吧?”
“這是沒辦法的事!”
“你說完了吧,現在輪到我來說。”
“在所有的畸變體當中,青蛙人的數量並不少。青蛙屬於水陸兩棲生物,畸變後它們的身體一直沒有產生太大的變異。汙染值低,繁殖快,還能夠對付一些汙染值更加低但數量多且讓人討厭的蒼蠅蚊子蟲子什麼的,即便影響到人體產生畸變,所造成的傷害也十分有限這些特性,曾一度讓人類對變異青蛙的研究,基本集中在怎麼能夠讓它們長得更大提供更加多且味道更好的肉類上。”
“食物的缺乏和對食物的強烈渴求,一度讓青蛙養殖泛濫成災,過多的蛙卵進入水體中,被人無意識喝了下去。”
“第一批青蛙人爆發正是因為此,原因是少數生命頑強的變異蛙卵躲過了飲用水消毒躲過了胃酸侵襲,在人體內長了起來。因為這個原因,後來青蛙養殖才開始受限,但方向整體沒變過。因為這批倒黴的青蛙人展現出來的傷害性太低了。”
“它們沒有利爪,沒有尖銳可以咬斷獵物的脖子的尖牙,隻是彈跳力變好了許多,但這點帶來的好處遠遠比不上視力下降帶來的壞處。”
“他們實在是太過弱小,弱小到特安局都沒有特意關注這些畸變人,防止它們造成大的傷害,這麼多年過去,青蛙人始終處於畸變人底層。”
蕭源一邊說著青蛙人的曆史,手中的動作也沒有落下,一刀一個小肉瘤,切割下來的膿包被整整齊齊的擺在一邊的托盤上,鄭波也在努力克製自己的恐懼,學著蕭源的樣子切割手上的膿瘡。這種簡單的操作都可以出問題的話,他可以去死一死了。而宋琦文則是帶著手套在將裡麵的東西擠進燒杯中,剩下的空殼子扔進一邊剛配置好的提取液中。
總有沒能夠擠乾淨的,蚊子再小也是肉,不能浪費,順便還能把空殼子淨化淨化一下。
經過醫學生手裡放出去的汙染物,潔淨程度比市麵上流通的食物還要高很多,單純以汙染值來看,說是純淨不為過,一直都有人來學校收集可食用產品的傳統。
當然,出於人倫道德考慮,就算是畸變人幾乎與動物沒什麼二樣的部位也是被嚴格禁止流入市場食用的,他們的結果通常是作為肥料養育食物,奉獻他們最後的作用。
有種類似“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的殘忍和浪漫。
每個興安醫學院出生的學生,在踏入解剖樓的那刻,基本就確認了當自己死亡之後,軀體的歸處。
要麼,直接被汙染物吞噬,要麼但凡剩下一點殘存的部位,都會像他們手上的大體老師一眼被充分的利用,區彆隻在於落在誰手上。
“從來沒有人為他們專門研究屬於他們的特效藥。”
“我們中的大部分走向的是醫生的崗位,不是研究員的崗位。要是一個飽受折磨的青蛙人來找你治療,你難道就不治了?”
“蟾蜍毒素就算再沒有研究價值,它本身已經被證明是殺死青蛙人體內寄生變異蛙的最佳藥材,更何況是珍貴的畸變Ⅲ青蛙人身上提取的蟾蜍毒素,你怎麼敢說出提取毒液是沒有意義浪費時間的話?”
“因為養殖的原因,肉蛙的數量種類本來就遠遠高於癩蛤蟆,100個青蛙人當中有一個屬於癩蛤蟆能夠提取蟾蜍毒素就不錯了,而1萬個青蛙人中甚至出不了一個畸變Ⅲ型。”
“就算沒什麼研究價值,這批毒液如果能被合理使用能夠拯救多少絕望中的青蛙人,你算過沒有?”
石佑安在連續的質問中啞口無言。
“說得不錯。”胡康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的實驗室,“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我會對你們有多大的期待,隻用一具畸變Ⅲ的軀體就能發現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寫出一篇震驚醫學界的論文吧?”胡康嘖嘖嘖拍了拍石佑安的肩膀,“看到你們三淪落到一組的時候,我毫不懷疑期末的時候會看到全軍覆沒的結局。”
“出於憐憫,我把蕭源的名字壓了下來。”
“如果這樣,你們還是不能做出及格的成績的話,我隻能說,毫無眼界和心胸的人,也做不了一個好醫生。”
胡康說完,也不等其他人有什麼反應,施施然背著手又去其他實驗室看其他人的進度了。
石佑安低著頭沒說什麼,隻是放下了手中的紙筆,在不記錄的時候,他也沒有再無聊的看著時間等著提取實驗的下一步流程,而且學著幫忙擠著惡心的膿包。
他從未低頭看過13區的最底層,蕭源說的那些曆史他可以說是博覽群書,當然也看到過。
他一心想要做大研究,震驚世界,做一個對人類社會有大貢獻的人,可是,擺在自己麵前就能夠救不少人的東西,不被蕭源直接點名的時候,他居然都能夠視而不見。
石佑安臉漲得通紅,心底還是有一點不服氣,他覺得這種事可以放在空閒的時間弄一弄或者給彆人讓學弟學妹幫忙,隻是提取毒素的話大二的學弟學妹都能夠很好的完成了,他們應該把時間花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可是到底什麼是更重要的,石佑安也說不上來,隻能憋屈著幫忙,節省一點時間是一點。
[天真且驕傲的少年人啊,頭一直仰望著天空,腳下的路越走越窄了都不知道,不積跬步何以至千裡,不積小流何以成大海。他看上的地方沒有一處給他遞出橄欖枝,居然還沒能夠打消他的妄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