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那我回班上啦。”
“好哦。”
早早回到教室,目光第一時間去到陳硯時的位置,那裡沒有人,錢來猜測他應該是還沒來,便暗暗鬆下一口氣。
在經過他的書桌時,她扶好他歪掉的書本,悄悄幫他對整齊。
早讀的時候,她的聲音淹沒在聲海裡,不知道會不會在一聲又一聲的“之乎者也”裡與他的聲音相遇。
她努力豎起耳朵,卻依舊沒能辨彆到底哪個才是屬於他的聲音。
上課時,班主任又是進門就開始往黑板上“唰唰”出題,在她剛剛拿起筆的時候,他的聲音又小小響起,是的,他已經和徐子謙對完答案了。
還是像開學那樣,那麼厲害又了不起。
課間他與同學參與討論,聊起之前參加競賽的經曆,同學突然惋惜,問他這次怎麼放棄了機會,不然肯定能保送去清北。
他開玩笑說,太順的人生沒意義。
錢來扣緊了手指,默默盯著試卷上那道仍是解不出的數學題,這次想的,不再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而是她與他,到底還差了多少的距離。
吃午飯的時間,他去體育館參加訓練,在她感歎黎伯的手藝真的真的真的好棒的時候,他的便當包被安靜地掛在書桌一角。
而等他回到教室假意嚼兩下午餐時,她已經趴在桌子上裝作睡著。
風經過她的額間,沒有吹來屬於他的溫度,因此她的皮膚不再變得滾燙,手指也不用為心跳而蜷縮。
下午依舊如此度過。
在她發現自己心意的第一天,一切好像沒有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錢來望著每天都準時消失在教室門口的白色校服背影,無聲地卸下了肩。
身上好像一點重量都沒有了。
放學的時候,易曉曉咬著冰棒,吐槽說:“蕪市這毫不分明的四季,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讓我過上冬天。”
錢來踩著地上的黃色落葉,“嘶啦”“嘶啦”的聲響,心情像極了這憂鬱的秋。
開學至今,她和陳硯時之間存在過很多很多沒有交集的一天。
但沒有哪一天會像今天那樣讓她感到難過。
回到家,錢來依舊是按部就班,洗澡,刷題,情緒很低落,在月光沉默的夜晚,她安安靜靜地將陳硯時寫在了日記本上。
在日記本的旁邊,還放著開學時他給她回的淡黃色便簽紙條,然而現在,它不再是她快樂的甜甜圈。
它握在手中,就隻是薄薄的一張紙。
良久,錢來點開陳硯時的微信,點進他一直沒有更新的朋友圈,無法窺探的生活,隻好將那幾條競賽轉發又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
最後回到他的頭像,那個畫著在無邊的白雪皚皚裡,有落單行人正被安靜地淹沒在雪地裡的頭像。
錢來無聲地把頭像放大又縮小,再繼續放大,又縮小。
此刻,她仿佛是被困在了他的雪地裡。
在沒有交集的這一天,她感到深深地無望與孤寂。
睡覺的時候,星星終於全都躲了起來,錢來不用閉上眼睛也能在房間裡感受無邊的黑色,她的心情如同墜入了深淵海底。
翻過身,桌上的手機傳來一聲“叮”。
錢來心下無力,身體慢慢蠕動到床邊,指尖一抬,稍一使力,抓住手機的邊邊,將它拽了過來。
是的,她忘記給易曉曉的親親偶像哥哥做每日的微博數據點讚了。
然而點開手機,發現收到的卻是陳硯時發來的信息。
錢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確認了好久好久,久到連心臟都“砰砰”跳起來。
她忍住指尖的顫意,輕輕將他的聊天對話框點開。
第一條是一張照片,那是他中午僅吃了幾口的午餐。
而第二條,他說:今日進度3%。
天啊,他怎麼好意思說3%的。
明明那份午餐都沒怎麼動過呢。
錢來笑著癱倒在床上,升起的顴骨不曾落下,呼吸也逐漸變得快起來。房間依舊是無邊的黑色,月亮沉默,窗外沒有風,可是可是,所有的惡劣都變得沒關係,那片將她淹沒的海已被注入了大批量氧氣。
在收到他信息的那一刻,她已經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