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轎囍嫁(八) 閻王出嫁(2 / 2)

手捧白玉,

綁腿而行。

這根本不是成親的習俗,而是下葬的流程。

...

江荼被請上喜轎,葉淮趁轎簾掀起的空當,溜身鑽了進去。

轎內空間太小,本就隻夠一個人坐著。

江荼是成年男性,坐得勉強,身邊更是沒地方留給葉淮。

小少年不高興地抿了抿嘴,猶豫片刻,彎下腰,一點一點挪到江荼腿邊,抱著雙膝將自己縮小再縮小,總算是塞下了。

葉淮年紀小、又未經過係統修行,隱蹤術使得亂七八糟,隻能瞞過道行更淺的紙紮人。

江荼將他的一舉一動感知得清清楚楚,目光透過蓋頭,在轎內輕轉。

兩側分明還有一些空間,怎麼這孩子偏要往自己腳下這一畝三分地裡擠?

江荼想不明白,隻能猜測他或許是喜歡鑽角落。

突然。

喜轎兀地歪斜,葉淮一下失了重心,下意識伸手抱住了江荼的小腿。

喜轎內本就沉默的空氣瞬間結冰了。

葉淮嚇得一動也不敢動,不知該繼續抱著還是撤手,結結巴巴開口:“恩、恩公...”

“...”江荼歎息,“坐好。”

葉淮迅速正襟危坐,腰杆挺得筆直。

轎外,紙紮人嘟囔一句:“怪了,這新娘子看著纖細得緊,怎麼這麼沉?”

葉淮蹭著江荼的腿,心虛地眨了眨眼。

沒等多久。

男人中氣十足的嗓音,在轎外響起。

“十裡——紅鋪蓋,

百裡——入洞房——”

“起——轎——”

嗩呐聲頓時熱烈響起,喜轎一搖一擺,開始前行。

轎簾前後掀動,葉淮透過極窄的縫隙向外觀察。

他們來時,多福村地麵隻見被雨水衝刷過的斑駁,周遭昏暗灰寂。

然而不過半個時辰過去,雨還在下,地上卻鋪了一張窄長紅毯,一路延伸到霧裡去。

籠罩著多福村的霧更厚重了。

紅燈籠點了起來,滿地都是鞭炮碎屑,卻根本沒聽到鞭炮聲響。

紅屑中,葉淮還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白色。

那是什麼?他眯起眼努力分辨,心跳驀地錯了一拍。

——是紙錢。

厚厚鞭炮殘骸下,是更厚的一層紙錢。

紙錢鋪滿地麵,而他們正在紙錢上前行,不似出嫁,更像出殯。

走了許久。

隆重喜慶的嗩呐聲中,突然錯了一個音節。

錯音甫一出現,局麵便一發不可收拾,無數漏音、走音交疊出現,愈演愈烈,漸漸不成曲調,又好像形成一首截然不同的樂曲。

時而如嫠婦孤泣,哀殤淒厲,時而又像指甲摳挖耳道,綿長卻又細密。

最後,一聲女子的笑,隨著一道極陰冷的風,一起吹進喜轎裡。

聲音之近,好像就站在他們麵前開口。

“吉時已到,新娘子,拜天地呀。”

“嘻嘻,嘻嘻嘻...”

笑音落下,喜轎停了。

一隻乾枯的手撩開轎簾,村長將半具身子探了進來。

他還是人的模樣,立體的,兩頰卻抹著誇張的腮紅,看起來比紙紮人村民還要詭異幾分。

村長一眼就看到轎中的新娘。

靦腆地坐著,雙手比掌中的白玉還要素幾分,即便看不見臉,也知道是個美人。

他渾濁的眼中迸射出撿到寶的光芒,舔著乾癟的唇,抖索著手,從懷裡摸出一根麻繩。

葉淮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感到胃裡一陣翻湧。

村長看江荼的眼神他太熟悉了,和那些修士看他時一模一樣。

貪婪,帶著不清不楚的欲.望與情.色。

野獸般的直覺叫葉淮本能地感到危機,心中警鈴大作。

他的鼻尖用力皺起,像護主的狗崽,無聲而凶狠地朝壞人呲牙。

可江荼沒有吩咐,葉淮不敢擅自行動,隻能強行忍住立刻奪走麻繩的衝動,焦急地望著江荼。

村長的大半身子已經爬了進來,泛黃的涎水淌下來,腥臭味瞬間縈繞狹窄的轎內空間。

他將手摸向新娘子的繡花鞋,又一路探進長裙間,撫摸裙下裸.露的修長雙腿。

這雙腿肌肉勻稱,既不纖弱,也沒有久在田間勞作的粗糙,隻在被他觸碰到時,因緊張而略有緊繃。

這細膩、敏.感的反應...村長感覺這雙腿的主人像故意勾.引著他,著魔般念著:“仙品、仙品呐...”

他的腦中閃過無數下流場景,意淫著這雙腿的主人,拿著麻繩的手都激動得發起抖來,熱血不斷往下.身湧去。

村長顫顫巍巍支起身子,高舉麻繩——

下一秒,江荼動了,動作在狹窄空間內依舊敏捷,踹上村長麵門,一腳將他踹翻在地還不止,竟直接將他的鼻骨都踹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