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沈悵雪那邊想要脫身不容易,這山門裡都是想害死他的,鐘隱月日後說不定得靠長老身份去幫他。
在此之前,必須站穩腳跟,不能出差錯。
所以他現在得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想到這兒,鐘隱月就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給自己鋪墊了一下:“為師前些日子讀了些書,發覺做人這塊兒,自身有些大問題。”
“人呢,得需要時常自省才是。日後,若是為師何處不對,無需顧慮,直說便是。”
這話一出,他這幾個弟子當即都感動得眼含熱淚。
“師尊言重了!”
“師尊怎會有不對的地方,師尊今日待我們真是極好!”
“師尊,徒兒今日竟敢妄言師尊不是!請師尊責罰!”
怎麼連請自罰的都出來了!
這幾個小孩反應太大,圍著他激動得嘰嘰喳喳個不停,鐘隱月一個頭兩個大。
連主角白忍冬都通紅了一張臉,攥著他給的藥說:“師尊!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師尊,徒兒感激不儘!”
你就算了!!
鐘隱月這會兒看他就煩。
正當此時,突然宮窗那頭傳來咚的一聲。
鐘隱月回頭一看,沒在窗戶上看見什麼。
幾個小孩都安靜下來。
寂靜雪日裡的這樣一道聲響,令人心生不安。
正當他們疑惑不安時,窗外傳來一聲虛弱的鳥叫。
“哎我操!”
鐘隱月下意識地驚呼一聲,趕緊連滾帶爬地爬起來,跑出去打開窗戶,低頭一瞧,掌門用來傳信的信鷹正臉朝下紮在窗下雪地裡,撲棱著一對兒大翅膀子掙紮著。
“你從哈利波特來的吧你!送信你能撞窗戶上!?”
鐘隱月低聲罵罵咧咧了句,伸手把它從雪地裡撈起來。
這是隻身形纖長,渾身漆黑的大鷹。它雄壯極了,瞪著的兩顆眼珠卻讓它瞧著跟個弱智一般。
鐘隱月把它抱進屋子裡,關上窗戶,給它拍乾淨身上的雪。
這隻玄鷹是天決門掌門——上玄長老的信鷹。
信鷹名叫浮日。
平日裡,有什麼要向其餘六大長老告知的事,都是這隻浮日代為跑腿。
鐘隱月把它拍乾淨,就近放在桌櫃上,將它腿上綁著的一紙書信拆了下來。
展開一看,上頭就一句話。
【天決大典在即。寒月十五,諸位長老請移步上玄山宮。】
鐘隱月心頭一跳。
他想起了書裡的內容。
他未發一言,看過之後就將紙卷成長條,擱到一旁的燈燭上,將它燒了。
他又打開窗戶,放走了浮日。
關上窗戶,回過頭,爐火邊上的四雙眼睛都在眨巴眨巴地盯著他。
“師尊,”蘇玉螢低聲詢問,“掌門尋你是何事?”
“不是尋我,是尋所有長老。”
鐘隱月回到爐火前,繼續煎他自己的茶,麵上無波無瀾道,“等出了寒月,下個十五就要門內大典了,很多事兒都得開始商議。”
“對哦,日子快到了。”
鐘隱月沒應聲。
溫寒跟蘇玉螢開始嘀咕起來往年的門內大典。
所謂的天決大典,也是天決門的門內大典。
每年在出了寒月之後的正月十五,和著凡世的元宵佳節,山門裡也有一場宴會大典。
但這不僅僅是一場宴會大典。
鐘隱月的目光飄到一聲不吭地給自己塗著凍藥的白忍冬身上。
就是在這場大典上,白忍冬覺醒了異靈根。
鐘隱月臉色微沉,抹了下臉。
算了。
鐘隱月暫時放棄思考,拿起茶碗來,把煎好的茶分了:“彆聊天了,喝茶。”
接過他遞來的茶,蘇玉螢奇怪道:“師尊,‘聊天’是為何物?”
“……交談,交談。”
“哦哦。”
鐘隱月抹了一把汗。
望著蘇玉螢抿了口茶,鐘隱月問:“好喝嗎?”
蘇玉螢又喝了第二口。她這次喝下去了不少,鼓著腮幫子點點頭。
鐘隱月笑出了聲。
他門下這幾個弟子都是好的。沈悵雪被按住時,他們是為數不多幾個站出來說這樣不好的。
蘇玉螢更是站出來衝著乾曜喊,最後卻被對方的弟子架住打了一頓,扔了出去。
原主見此,不但不覺臉上無光,還為對麵叫好,說她就是欠教育。
思及至此,鐘隱月開口說:“以後若還有人因為你們是我門下的就出言不遜,打回去就是。”
“哎?”
此言一出,四個弟子又訝住了。
畢竟原主從前日日都在說“外頭的都是師兄師姐,說了什麼你們都要乖乖受著,這是禮數”。
做不到,那就滾出玉鸞宮,滾出天決山。
讓他們逆來順受慣了,這句背道而馳的話一出來,幾人都反應不過來。
“彆人不尊重,你們也沒必要繼續守那些輩分的禮數。”鐘隱月說,“打了人被傳喚了,為師替你們收拾。喝吧,記住我剛剛的話就行。”
四名弟子訕訕點頭,低頭喝茶。
“這門內大典要來,之後就得忙了。”鐘隱月歎氣,“叫我們都去上玄宮,就是要開長老大會……到時候都得有個端茶倒水的弟子在後邊伺候著。照我這個地位,十五那天免不得又得被奚落。螢兒就彆去了,溫寒,你跟我去。”
溫寒趕緊端起喝到一半的茶碗,腦袋在後麵深深埋下,跪在地上彎身行禮:“弟子遵命。”
鐘隱月揮揮手,讓他起身。
他也單手端起茶碗,一邊飲下一邊擋住自己的半張臉,心下終於鬆了口氣。
好他媽累啊,演這種戲。
怪不得演員工資都那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