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廣陵召了李秀蟒,蘇少遊還有另外兩名尚書侍郎陳霑、莫冰過來,讓幾人圍著案幾坐下。
唐青麵前疊放幾本賬冊,準備完成寇廣陵交給他的事。
蘇少遊驚疑:“原來從皇上那送來的新賬竟然出自你手?”
要知道,新賬不僅把那堆雜亂的賬目理清,且做賬的方式更為周全明確,是他們從未見過的。
寇廣陵托唐青之事,就是將此套更為具體明確的做賬辦法教給他們。
唐青並不藏私,從原理說起,在尚書台二樓現教現學,他舔了舔唇,麵前多了盞新添的茶水。
唐青朝李秀莽微微一笑:“多謝。”
時至傍晚,到了散值的時辰,寇廣陵這才讓所有人都回去。
他單獨留下唐青,叮囑幾句在尚書台當值需要注意的事宜。末了,隻見唐青拿起方才重新查算的賬簿,道:“寇大人,有些話不知可否當講。”
寇廣陵見他一臉坦然,痛快開口:“請說。”
唐青便直言不諱:“這位公冶侯是何人?他明麵上的賬漏了不少,恐怕走了不少私賬。”
第一次處理尚書台送來的亂賬,他便發現此點疏漏,但既然無人追責,唐青也知曉其中道理,自己做好分內之事就罷。
而今,查出來的異常卻隻增無減,這不得不讓他格外注意。
寇廣陵沉默,道:“公冶侯為我朝頗有聲望的老將,為先帝守過西北,且於數年前在皇上發兵一統天下時,在前朝諸多侯將中,第一個帶軍追隨效忠。”
唐青了然,還是個功望頗高的開國老將。
他不置一詞,微微點頭:“若無其他事,下官先行告退。”
在尚書台忙碌大半日,唐青回到瀟湘殿後,當天夜裡嗓子就覺得不舒服。
蘭香用銀丹草煮了水給他喝著潤嗓,唐青捧著瓷杯連灌三次,直到再喝不下,嗓子那陣緊澀感方才得以緩解。
蘭香叮囑:“先生就是累著了,好好歇一晚定能恢複。”
唐青無奈:“但願吧。”
在尚書台當值比他預想中的順利,算是一件好事,無奈太久沒說那麼多話,身體朝自己發出了警告。
不算好眠的睡了一夜,春末初夏,夜間涼白天熱,一早,嗓子恢複幾成的唐青又患上風寒。
洗漱之後,唐青更換衣物,開口跟蘭香交代時,鼻子還沒通氣。
蘭香嘴裡歎著先生命苦:“午時等先生回來,喚個醫官來瞧瞧吧。”
唐青:“走一步看一步。”
因為要禦前當值,唐青不敢喝太多熱水,稍微潤過嗓子便去了。
今日沒有朝會,蕭雋在靶場練了半時辰騎射之術才回頤心殿處理政事。
禦案前已經備好新墨,折子也分類放好,他抬首朝底下瞥了眼,發現唐青無甚精神,隻一宿沒見,看起來有點憔悴。
外頭日暖風輕,陽光曬得殿前的石階泛出耀眼的光亮。
李顯義送茶點入殿時,竟看到本該禦前伺候的人趴在案幾上睡著了。
李顯義嚇了一跳,望向禦案時一臉的遲疑不定。
他擺好茶點,跟皇上請示。
“陛下,可要……”
蕭雋看著不久前趴倒的人,淡道:“無妨。”
李顯義心內歎息,皇上都發了話,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一刻鐘後,唐青方從昏昏沉沉的狀態清醒。
意識到自己在殿前失儀,他忍著詫異,準備起身請罪,卻發現帝王不在。
值守的宮人回道:“皇上出去了,侍郎若有不適,早些去尋醫官瞧瞧。”
還補充一句:“李常侍跟著皇上離開前,特意交代給侍郎留的話,說去醫署找劉執太醫。”
唐青午後還要去協助尚書台整理卷冊,心知自己最好不要生病,朝宮人微微一笑表示謝意。
他不知道醫署在何地,欲尋個侍衛問問。
念頭剛過,麵前出現一道紫色身影。
韓擒腰懸佩刀,看著他,把原本先生一稱改為唐侍郎。
低聲問:“想去何處。”
走近便發現唐青鼻尖點著一抹胭脂半似的紅,精神狀態欠佳。
“先生可是病了。”
唐青客氣:“一點風寒。”
說話間嗓子還啞著,不難聽出鼻子不通氣的症狀。
旁的侍衛道:“唐侍郎正要去醫署。”
韓擒:“隨我來。”
唐青看著對方,韓擒先走幾步,低頭回望他。
侍衛好奇的視線在大統領和這位貌美侍郎之間徘徊,正待琢磨出什麼,唐青微微頷首,未避免他人多想,不宜久留,隻好跟去。
“下官謝過大統領。”
韓擒不做多想,已能自主忽略這句客套疏離的敬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