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清賬,不過是最符合當下展開行動的一次機由。
幽州和邯州的災情亟待解決,但並非朝夕之間就能做出成效。要拿錢,從官員們這拿隻是其中一條路子,查出貪官並非最重要的,卻是最關鍵的一環。
皇帝可能想要借機變革朝中布局。
唐青暗中思索,又聽帝王說道:“侍郎過去所言,不無道理。”
他腦子立轉,聯想起圍繞大鄴經濟牽涉出來的人和事,當即表露心思,道:“臣既為皇上的刀,自當在皇上需要時竭力所能。”
他敞開了態度:“皇上若願,皆為臣所指的方向。”
蕭雋似笑非笑道:“不必說此番話恭維孤,上次就郭常一事,侍郎所言,孤還曆曆在目。”
繼而問:“讓卿查了一段時日,可有想法。”
唐青理了不少卷冊,對大鄴朝堂的脈絡基本都有了個籠統的認識。
他應:“若皇上借貪汙行賄懲治官員,不失為一種辦法,可此種法子終究治標不治本。”
整理了一下思路,又開口:“建朝不過三年,可如今朝中官員冗雜,每年發放到他們手裡的俸祿可是一筆不少的開銷。”
簡單來說,唐青發現大鄴在職官員太多了,不少有的沒的職位都因各中關係塞了人。
官員底下養幕僚客卿,這些賢士座下又有三千弟子,這些人就通過關係層層輸送上來。
日積月累,左右不過幾年,養的閒官居然數量可觀。
而今國庫緊張,理應開源節流,裁剪龐大累贅的官職體係,一句話概述,就是裁員。
蕭雋看著他,雖未言語,但目光裡湧出的幾分波動,讓唐青明白,自己的話沒有說錯。
又道:“縮減冗員不能在短期之內進行,否則朝內時局不穩,屆時或許會出現對皇上不利的言論。”
更為甚者,可能會有官員暗中做出過激行為。
比如刺殺。
去年皇帝秋獵,已遭受過一次埋伏襲擊,在唐青不知道的情況下,那次襲擊隻怕不是第一次,所以也可能不是最後一次。
為了避免彈簧效應過重,隻能逐一推出變法政策,徐徐圖之。
唐青回應蕭雋的注視,彼此在這一刻心知肚明。
“若皇上想做那件事,臣自會竭當全力。”
蕭雋收起視線:“此事再議。”
唐青沒再就此事繼續糾纏,他既已經表露態度,眼前的帝王需要用到他時,以其手段作風,定然不會猶豫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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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林獵場,蕭雋馭著雷首跑了幾圈,方才讓這匹烈馬勉強儘興。
李顯義遞來綢帕,蕭雋擦去麵上汗珠,道:“準備一下,孤要出宮。”
李顯義:“喏。”
又小心觀察聖顏,問:“陛下可要帶上唐侍郎?”
蕭雋:“嗯。”
李顯義咧咧嘴角,很快著人去辦,說道:“陛下倚重唐侍郎,還讓他去了尚書台,可為何至今還不用呢?”
蕭雋:“時候到了,自然有用到他的地方。”
不是不用,隻是時候未到。
唐青擁有獨到的見解,頗具風骨,若行起事,看似溫和,可依他膽敢違抗皇命的作風,定然少不了決斷的魄力。
可一個沒有背後勢力支撐的平民,又在禦前伺候,未在朝中樹立任何威信。
讓唐青貿然去做那把的刀,就算有皇帝擔保護航,怕隻怕有朝一日,千防萬防,刀還沒落下,就先讓人折了。
出頭鳥可不是那麼好當的,用刀之前需得慢慢磨刀。
李顯義讚歎不已:“陛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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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青得知皇上從獵場回來後要出宮的消息,且要帶著他隨行。
他問前來傳話的宮人:“我……需準備些什麼?”
宮人笑道:“唐侍郎隻管把自己收拾好就成。”
唐青回了瀟湘殿換上一身淺青色斕衣,漆黑的發後彆著木簪,腰間隻配蘭香準備的白色錦囊,裡頭放著供他低血糖應急吃的糖怡,來回踱步兩圈,一派文雅素淨的模樣。
蘭香笑眯眯地捧臉,又往他的配囊裡多塞了幾顆糖怡。
未時方過,頤心殿的宮人前來召他,唐青見到了一身玄色常服,束玉冠的帝王。
寬袖長袍更襯得這位有異族血統的帝王身形偉岸,那雙素來淡漠的狹長雙目,投射的涼薄之意也被這身常服中和幾分,看起來柔和些許,沒那麼冷硬了。
蕭雋道:“隨孤出宮。”
唐青跟在那道背影後。
來到大鄴,除了第一日在馬車內看過幾眼這座王城,還沒機會融入其中近距離觀察。
蕭雋不動聲色,餘光瞥向旁邊的青年,心想:看著挺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