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擒:“可是要去醫署。”
唐青:“回大統領,正是。”
韓擒左手拎了幾包藥材:“劉執還在署裡,先生過去吧。”
唐青心內一驚,韓擒竟連劉執專門給他看過病都清楚。
他冷下臉:“不知大統領何意,私下調查下官?”
韓擒薄唇微動,沉聲解釋:“先生誤會了,有一日劉太醫奉命給先生看診,我就在附近當值。”
因為對唐青有著超乎預料的關注,所以總下意識的把關於他的風吹草動都放在心底……
唐青道:“既然如此,多謝大統領關心,如若無事,下官先一步告退。”
韓擒目送對他回避不見的人,心臟無法遏製的抽了抽。
多希望那雙瀲灩眉眼能停在自己身上,腦海不由浮出在梁王府時與這人偶遇,迎見那和煦似春風的眸光,心頭搖悸。
他想要那樣的眼神,如春風再次拂向自己。
**
正午方過,看完太醫的唐青來到頤心殿當值。
皇上和李顯義都不在,灑掃的宮人看見他,道:“陛下吩咐,讓侍郎來了就去尚書台。”
唐青隻得轉道,去了尚書台。
**
官署大門前,守尚書令寇廣陵看見他,笑道:“唐侍郎,來得正好。”
唐青正欲行禮,寇廣陵擋了他的動作:“同我一塊出宮,查點東西。”
唐青問:“何事?”
寇廣陵道:“上次你盤出來的那幾本帳,有一家酒樓的賬不對,那座酒樓屬公冶侯名下,照著你說的,我讓秀莽他們又查了幾日,懷疑這位老將軍名下不止在一處私產動了手腳。”
唐青隨即跟寇廣陵動身,兩人前往朱雀街。
**
朱雀街周圍,有著鄴都最繁華熱鬨的商業圈。
他們先去了賬簿上發現有問題的酒樓“人間極樂”。
酒樓大門外車馬絡繹,還沒進去,寇廣陵就發現朝堂上的一些官員進出此地。
他拉住唐青:“唐侍郎,我若進去隻怕會被認出來,你在皇上身邊不久,朝裡那些官員有很多人都未曾見過你,進去調查的事隻能交給你,我到附近再尋尋,”
唐青頷首:“好,大人且放心。”
寇廣陵指著對麵:“一會兒我們在那家茶坊見。”
兩人分頭行事,唐青從“極樂人間”的一樓逛到四樓,細心觀察周圍,隻覺此處雖為酒樓,卻猶如銷金窟一般。
從個彆雅客的言行推斷,唐青認為對方是朝中官員。
查完“人間極樂”,寇廣陵還未回來。
唐青索性沿著街頭漫無目的地走,沒走太遠,忽然看見路邊停置的一輛華美馬車上,跑出一名瘋瘋癲癲的婦人。
婦人麵容憔悴,似乎舊病,從當前狀態判斷,約莫最多四十出頭,身上的釵裙精致華貴。
她扭頭看了眼,旋即跑動,卻在經過唐青身側時崴了一腳。
唐青出於條件反射扶穩她,溫聲道:“夫人當心。”
那婦人似沒注意身邊有個大活人,眼神混亂,嘴裡碎碎著殺人償命遭報應,而殺人者的名字,卻是……
唐青還待詢問,趕來的護衛大聲嗬退周圍旁觀的人群,將婦人強硬地攙回馬車。
待四周圍觀的人都散得差不多,唐青走到一間鋪子前,買了些糕點。
他若無其事地問:“掌櫃,方才的夫人是哪位大戶人家裡的吧,派頭真足。”
掌櫃見買糕點的公子生得跟個仙人似的,熱情搭話。
“那位啊,是公冶老將軍的夫人,前兩年總去城郊的洪光寺禮佛,還從我的鋪子買祭拜的點心,可惜吧,好像在年初還是幾時,不知怎麼地就瘋了,說是患了什麼癔症,嘗嘗胡言亂語,可惜呐。”
唐青皺眉,事關公冶侯,直覺告訴他,此事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
半時辰後,他與寇廣陵在茶坊碰麵。
除了唐青查探的酒樓,寇廣陵在周圍發現幾座朝廷沒有記錄在冊,卻記在公冶候名下的產園。
寇廣陵壓低聲音道:“動了些銀子跟附近的人探聽,玄水街上的那幾間歌舞坊,全是這位老將軍的。”
朝廷不允許官員名下經營聲色賭坊一類的場所,大鄴統建三年,老將軍借著勢力,私下在鄴都置辦了龐大產業,發了不少橫財。
兩人喝著茶敘事,臨近傍晚,方才走出茶坊,準備乘坐馬車回宮。
街頭一群孩子攥著糖葫蘆跑鬨而過,唐青避之不及,身子往旁邊的包子攤撞去。
寇廣陵扶起他時,唐青邁出半步,額邊頃刻滲出冷汗。
寇廣陵問:“可是崴到腳了。”
唐青隱忍:“應當是的。”
乘坐馬車回到宮門,寇廣陵想攙扶唐青走回去,又覺得對方的情況不合適步行。
他打算差人送個坐攆來宮門,卻見韓擒騎馬經過。
韓擒外出回宮,把馬交給下屬,和寇廣陵打了招呼,下一句卻問:“唐侍郎怎麼傷了。”
寇廣陵道:“是我照顧不周,侍郎隨我外出辦事崴了腳。”
韓擒道:“所在走動容易二次損傷,我來背著侍郎。”
唐青:“恐怕不合適。”
寇廣陵暗想:這嚴肅得像塊石頭的禁軍統領,何時變得如此熱心腸?
抱著探究的心態,他道:“既統領如此大義,侍郎,咱們也儘快回去吧。”
僵持中,唐青不想耽擱了時間,隻好趴上韓擒的肩膀。
韓擒隻覺香風襲麵,沉默背著人穩步前行。
**
長長的宮道上,唐青,韓擒,寇廣陵詭異地沉默了一路。
這陣緘默不言被鐵騎踏響的聲音打破。
從獵場回來的皇帝騎著雷首遠遠而望,韓擒和唐青齊齊抬首。
雖隔得遠,可帝王那股淡漠的氣場讓眾人僵了僵。
最後,還是唐青慢吞吞從韓擒背後滑了下來。
遠遠地,三人朝皇帝行了一禮。
寇廣陵尋思:怎麼氣氛有些不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