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野現在的感覺很糟糕,他從小就沒有受過任何傷,但卻時常會出現身體突然發燙,渾身酸軟無力的感覺。
以前他隻認為那是自己的體質問題,是感冒發燒的症狀,但等見到被母親接回來後,他才從母親的口中得知,那並不是普通的感冒發燒,而是成長所帶來的問題。
他蜷縮著身體,能夠無比清晰地感覺到,後背處的灼熱越來越強烈,仿佛渾身的能量都循著血脈鑽進了那個位置,並不斷地掙紮著要從那裡衝破身體,鑽出血肉。
那種痛楚感並不強烈,但卻一陣一陣悶悶地讓人渾身虛弱,有種無法著力的感覺。
時野也不知道自己在半夢半醒間掙紮了多久,當他再度恢複意識的時候,他感覺虛弱仍在,但痛楚卻少了很多,身體陣陣發沉,仿佛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壓著,連動彈一下都異常困難。
他艱難地睜開眼睛,試圖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然而才剛剛睜開,他就對上了整整數百雙深幽的眼睛。
那些眼睛密密麻麻懸在他的視線當中,有的深紫有的金黃,還有的是純粹的赤紅,那些深邃的視線仿若穿越無數時空投射在他的身上,令他有種被命運所注視的感覺。
時野心中猛地一跳,懷疑自己還沒有從夢中清醒。
他趕緊重新閉上眼睛,等到再睜開眼時,他麵前的那些眼睛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坐在他床邊滿臉擔憂的父母和哥哥。
時野這時候才看清楚,自己正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床邊的兩邊分彆坐著自己的家人們,大家都正緊張又擔心地看著他。
回想起剛才那瞬間的景象,時野突然感覺自己剛才看到的應該並不是幻覺。
他們可能是發現自己醒來,怕嚇到自己才重新變回了人類的形態。
時野眨眨酸澀的眼睛,嘗試著從床上坐起來。
父親注意到他的動作,主動地靠了過來,有力的手輕輕托住時野的背,接著坐了過來,用自己的肩膀作為支撐,讓他整個人靠了上去。
時野從來沒有感受過父親的懷抱,這下突然靠上父親肩膀,讓他都忍不住身體有些僵硬。
明明都已經是這麼大的成年人了,這麼緊張屬實不應該……
但時野還正想著,母親也已經湊了過來,抬起手用手背輕輕觸碰了他的額頭。
時野被父母這樣圍著,一下子都有點臉紅起來:“我沒什麼,不用這麼照顧我的。”
他實在無法習慣這樣的照顧,對於大學起就離開家門自己打工生活的人來說,在發熱時支撐著去上學上班,甚至是去打工送外賣他都曾經做過,隻要還能喘氣,他就能強撐著爬起來繼續工作,畢竟他從小就習慣了不被人在意的日子。
像現在這樣的照顧,他反應沒法坦然接受。
不過父母沒給他掙開的機會,兩人一邊拍著他的背脊,一邊用蘊著乳白色光芒的手輕輕覆住他的額頭,將他整個包裹起來。
時野遲疑著問道:“我怎麼了?”
母親摸了摸他的頭發,低聲說道:“寶寶,你的乳觸快長出來了。”
時野動作一僵,雖然他知道這是早晚的事情,也已經猜到這事快了,但當聽到這句話,他還是有種怪怪的感覺。
他抬手摸了摸後腰,發現那裡現在鼓起更加厲害,甚至已經隱約能夠摸到一處皮膚細小的裂痕。
時野反應過來,問道:“所以你們現在守在這裡,是要……”
父母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哥哥更是趴在床尾,笑著說道:“當然是要守著你長出觸手,乳觸的生長可是很值得慶祝的日子,我們當然要在旁邊看著!”
哥哥笑容燦爛,但他身上的傷卻比之前又多了不少,連觸手都斷了大半,看起來慘兮兮的。
時野:“……”
他被三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神色不太自然地說道:“我自己就可以了。”
不過他的提議立刻遭到了父親的反對:“你從小出生在人類世界,體質也是人類的體質,觸手生長時會是什麼樣子誰都不清楚,沒有我們守著,你可能會有危險。”
時野頓時沒法找到反駁的理由。
而母親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緊張,低聲安撫道:“不要太擔心,你隻要當是平常那樣就好了。”
徒勞地掙紮過後,時野終於認命。
他現在本身也沒什麼體力,整個身體都很沉重,所以在說完這些話之後,他沒多久又在發熱中昏昏欲睡,重新被父親塞回了被子裡麵。
時野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卻沒有辦法入睡,因為他清晰地感知到三道視線正從三個方向定定地注視著他。
“……”
房間裡麵安靜異常,似乎隻剩下了時野在病中急促的呼吸聲。
時野在一片令人尷尬的沉默中小心翻了個身,而隨著他的翻身,他眼睛微微撐開條縫隙,發現床邊的三個人幾乎是同時動了下身體,連氣氛都仿佛驟然緊張了一瞬。
時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