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王重之亂,吳興沈氏鑄沈郎五銖,頗為知名。眼下三吳之地,仍有人私鑄鐵錢。你且去吳興看看,那邊應該有銅、鐵、煤礦。”郗歸在腦中回憶著輿圖,“去過吳興後,你再西去當塗瞧瞧。至於荊、江二州,眼下就算去了,也怕是不會有什麼結果。”
宋和出身寒門,卯足了勁想改換門庭,並不拘泥於禮法律條。
何況他在郗岑身邊多年,很是染上了些不羈的個性,因而並不多問郗歸要鐵的用處,便告辭出發了。
算算日子,眼下宋和應該已經到了吳興,不知進展如何。
等劉堅這邊買好了人,郗歸就可以命人布置場地,著手煉製灌鋼了。
江左缺鐵,尤其是能夠製作兵器的好鐵。
隻要能造出好鋼,就能換來更多的煤鐵和馬匹。
自從郗岑走後,郗歸最大的感悟就是,人不能永遠都被動地接受命運。
否則,就會不知不覺地越跌越深,直到失去掙紮的力氣,跪倒在這不公的世道中。
她從前輕易地接受了穿越的事實,接受了這個世界賦予女子的規則,於是嫁給了王貽之,在後宅中一日又一日地消磨青春。
可命運卻並沒有因為她的順從而有所優待,到最後,王家還是為了家族利益逼她離開。
她能夠理解王家的做法,可她並不認同,也不想原諒。
她隻是愈發清醒地認識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和原則,都會為了自己的目的,有意或無意地傷害彆人。
她不能總是去理解彆人、去原諒傷害,除非她真的甘心度過任人擺布、乏善可陳的一生。
畜養私兵不合規矩,如果做這件事的是女子,那就更是離經叛道。
可是,規矩從來都是人定的。
是掌握權力的既得利益者,為了他們的利益而製定的。
江左沒有非黑即白的規則。
真要論起來,這些世家大族都該遣散了部曲,不是嗎?
可江左立國這麼多年,卻始終保持著士族專兵、白板天子的局麵。
“既然如此,那個專兵的人,為什麼不能是我呢?”郗歸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