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八,懷真寺。
這一日寺前,車馬往來,衣帶禪香。
寺裡的姑子們忙得腳不點地,又是要辦大型的法會,又是要接待來自城中城外的貴婦小姐們。
這兒是彥國皇城腳下最大的一座庵寺,即使高貴如宮中的娘娘們來了,也得焚香沐浴,恭恭敬敬的地方。
山門前滿頭大汗的姑子們給轎子引道,倒是有條不紊,不見絲毫局促,而眼見著天色暗下,法會時辰已到,這會兒終於清淨了下來。
一個麵色瘦尖的年輕姑子見門前終於空蕩,狠狠地喘了幾口氣,一邊抹汗一邊席地坐在山門前的台階側。趁著裡頭還沒有叫喚,她隻想多歇息片刻。
如今已入秋境許久,懷真寺所在的小山上多是常青樹,倒也不見什麼枯容,遠眺著秋景,乘著涼風,年輕姑子匆匆跳了幾個時辰的心終於得了些許平靜。
又坐了會兒,仿佛裡麵已經叫她了,她猛地跳了起來,扭頭爬上台階,就想趕緊進得門去,卻在轉頭的瞬間裡,覓見了什麼。
有個白色的身影,正在昏黃的暮色中,遠遠地拾階而上,晃晃悠悠的。
“真是奇了,時辰都到了,竟還有人在路上。”年輕姑子低聲嘟囔著,伸了頸去看。
那身影剛看到時還遠在山腳,等她踮起足尖來,卻已經晃到了山腰處。年輕姑子嚇了一跳,以為看見鬼魅,嚇得撒腿就跑。
那身影卻不知自己就這麼上著山也嚇著了旁人,依然拿著她的速度,慢慢地晃了上來。
直至山門前,她才停下了步子。
她一襲白衣,裙邊有片落葉墜著,被她低頭凝望了片刻,拎了拎裙角,便墮了地去。然後她才伸手撩開了帷帽上的麵紗,微微抬起下頜,朝前看去。
山門前點著大燈,許是剛翻修了,透著一股新貴模樣,與山間她所見的古樹倒有些不符,何況內裡火光熱烈搖曳晃天,她皺了皺眉,心下有些疑了。
“便是這兒了?”
她想起她下山前,與夙命最後的交談。
元宵節後,她便動了下雲吊磐的念頭,隻是她不是自由身,山中事務一向多在她手,她便費了些心思把焰池她們教導了個遍。焰池她們心思一向不在山上,哪裡坐得住,往往是教一遍忘一遍打一遍,打得焰池與桃溪是吱哇亂叫,最後還是寶橋略微沉穩些,鳳城這才安了些心。
尤記得焰池眼淚汪汪,隻道她要棄她們而去。鳳城不由暗自搖頭,若不是像夙命與流光那樣的情誼,人總是要有一彆的吧。
在教導那三女的時候,夙命往往是在一旁看著,直到她將一切安排妥當了,才喚了她去飲了臨彆酒。
既是要走,自然要將心中疑問問個明白。
“先帝的那些妃子如今都在何處?”
“先帝子嗣單薄,兩位有皇子的貴妃隨先帝而去,其餘有生養的都在後宮呆著。”
鳳城默算了算,又問道:“我是問先帝生前最後一批入宮的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