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霜田彰人的態度極其倨傲,但若月明海並沒有被激怒。作為這場投毒的中心關聯人物,她好奇的不是犯罪目的,而是犯罪動機。
——是的,“好奇”。
若月明海可以確定,今天是她第一次與成宮綜合谘詢公司產生聯係。她沒有喝下茶水是偶然,戎井亮誠將本該招待她的茶水一飲而儘也是偶然。在偶然與偶然的背後,相通的是“有人希望坐在會議室的若月明海中毒身亡”的必然。
她朝霜田彰人勾勾食指,霜田身不由主地徐緩向前走了兩步,直到高木涉打了一個噴嚏,他才回過神來,木然看向若月明海。
“這麼想讓我死嗎?”若月明海聲音清透,神情淡然,仿佛說著與自己無關的話題。
霜田彰人脫口而出:“不是我……”
“是的,不是你。”若月明海順著霜田彰人的話語引導下去,“一切都是那個人指使的。那個人是誰呢?”
霜田彰人緊咬牙關,雙唇微微抖動。他看著若月明海向他伸出的右手,不解地後退了一步。
“你不是去公司外接了一個電話麼?不想說也沒關係,可以看看你的手機嗎?”
佐藤美和子也適時地開口:“霜田先生,作為嫌疑人,請你務必配合我們搜查一課。”
但是,在沒有十分確鑿的證據證明霜田彰人就是凶手的情況下,佐藤美和子也不便去搜查他的東西。
眼看情況再次陷入膠著,江戶川柯南自覺地擔當重任,從霜田彰人的左邊口袋裡拿出他的手機,又從右邊的口袋裡掏出他的手帕,以及曾經不慎掉落在地上的、像筆一樣細長的東西——攪拌棒。
江戶川柯南將手帕與攪拌棒交給鑒識課,把手機屏幕朝霜田彰人的眼前一晃,解鎖了人臉識彆的密碼。
佐藤美和子接過手機,雙目微微睜大:“怎麼會……”
“什麼?”毛利小五郎伸長了脖頸,看向手機屏幕,而後也是一副瞠目結舌的表情,“今天沒有任何撥出或接聽來電……你這家夥,是把通話記錄刪掉了嗎?”
“一切行動都是出於我的本意。”霜田彰人一改拒不承認的常態,不假思索地回答。
就好像……在掩飾著什麼。
若月明海微微皺眉,原本翹起的二郎腿也放了下去。她站起身,逼視著霜田彰人,試圖感受出他態度轉變的原因。
“是我做的。”霜田彰人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坦然承認,“打電話隻是一個幌子,就像手機顯示的那樣,沒有人找過我。我去外麵的目的,是為了拿到我藏在某處的溴酸鹽。”
霜田彰人像是被打開了什麼開關,即使根本沒有人提問,他還是源源不斷地講了下去。
“今天,我想殺人。
“成宮的生活太過無聊,是時候應該出現一些意料之外的插曲了。
“我在公司外的廢棄信箱裡藏過一包溴酸鹽,我想,今天就該讓它派上用場了。為了表現得更加自然一些,我……裝作,對,裝作打電話的模樣,去那裡取出溴酸鹽,然後回到公司。
“在茶水間,我遇上了菅島砂帆。我看到她用最好的茶葉泡了一杯茶,便知道稍後會有客人。如果在水源下毒,雖然波及的範圍會廣,但是相應地,飲水者受到的傷害也會減弱。
“很巧的是,在接完熱水後,菅島識相地離開了。為了心中的那份刺激,我決定小範圍下毒,隻給一個人。
“就像幾位年輕人推理的那樣,我隔著手帕拿住杯子,將拿到的硝酸鹽全部倒了進去,並且用攪拌棒使其充分溶解。
“之後,我用手帕擦乾淨攪拌棒。由於害怕礙事的刑警會從攪拌棒上檢測到我的指紋和殘留的溴酸鹽,我將攪拌棒與手帕一同帶在了身上,準備找一個不起眼的時機丟掉。”
綾世旬影一把抓住霜田彰人的衣領,艴然不悅:“就是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什麼輕描淡寫的‘我想殺人’,你根本不懂生命的重量!”
“無所謂。我沒什麼好說的了。幾位刑警,你們可以把我帶走了。”霜田彰人沒有掙紮,歪過臉去看一旁的佐藤美和子與高木涉。
這太奇怪了。
江戶川柯南這樣想著,看向漩渦中心的若月明海。
霜田彰人的行為流露著無法形容的古怪,雖然他的供詞也能說得過去,但是……
“啊,時間快要到了!”毛利小五郎看向牆上的時鐘,突然大叫起來,“洋子小姐的電視劇快開始了。佐藤警官,這個案件沒有什麼問題了吧?”
“是的。霜田供認了自己的罪行,鑒識課也在手帕和攪拌棒上發現了殘留的溴酸鹽——”
“走了,小蘭、柯南。本來錄完談話節目直接回家的話,時間還綽綽有餘……不過現在及時趕回去,也還來得及。諸位,下次再見了。”
說完,毛利小五郎便急匆匆地離開了成宮綜合谘詢公司。
毛利蘭看著父親“不可靠”的背影,愧疚地笑了笑:“抱歉,家父就是這樣的性子……若月小姐,我們好像順路。要一起嗎?”
綾世旬影搶在若月明海前開了口:“一會兒我來送若月小姐吧。今天也是多虧了毛利先生、毛利小姐,改日我們成宮綜合谘詢公司一定登門道謝。”
明明我也出過力了好吧?江戶川柯南在心裡這樣吐槽著,無奈地跟上了去追父親的毛利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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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闊的人行道上,綾世旬影與若月明海並肩走在一起。
“我家離這裡很近,綾世先生不必一直相送的。公司裡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吧?”
綾世旬影搖了搖頭,體貼地走在靠近柏油馬路的那一側:“若月小姐不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