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熬到了周末,蘇言開車過來的,一開始是三號該來的,蘇言緊趕慢趕,忙完了手裡的工作,終於在三號即將出發之前把人給截住了。
“喲—這是哪位帥哥,能約個酒嗎?”
好幾天沒聽到這欠揍的聲音,蘇言用兩根手指夾著墨鏡腿兒往下拉了一下,露出那雙隱約透著淩厲的雙眸,隨後眉眼一彎,等人走近了,抬手彈了兩下說話人的腦袋:“約個鬼的酒,未成年不準喝酒,你要是敢背著我偷偷喝酒,小心我揍你,聽到沒?”
葉塵瀾毫不客氣地把書包丟給車門邊站著的蘇言閣主,對方又笑著扯過葉塵瀟肩上的包,一起扔進車後座。
“聽到啦我的言哥,你好囉嗦,是不是上了年紀?”
“嘶……滾蛋,坐後邊兒去,以後我的副駕就是你哥的了。”
葉塵瀾一邊嘀咕著一邊鑽進車裡,趴到前座椅背上,一張小嘴開始叭叭叭。蘇言故意往旁邊躲了躲,一副嫌棄的樣子。
趁著周末,蘇言帶著兄弟二人回了星淩閣。
星淩閣在現世和古界形態基本相同,本身就介於二者之間,唯有其間飾物不同。
剛踏進星言殿,三號就衝過來一把抱住了葉塵瀾,硬是搞出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樣子。這兩個人的革命友誼葉塵瀟實在不是很能理解,也許是兩人氣質合得來吧。
蘇言沒有提那件“校園霸淩”(單方麵毆打)事件,也算聽進去了蕭暮的提醒。
依舊是葉塵瀾跟三號在一旁說個不停,蘇言時常插幾嘴,塵瀟就負責坐在一邊安靜的聽,不時笑一笑,應著場麵。
要是能一直這樣,好像也還不錯。
“哥—”突然傳來一聲略顯疲憊的聲音,幾個人一齊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正是前些時日在桃林見過的蘇憶閣主。
蘇憶穿著簡單的白T黑褲,長發隨手用發帶紮了起來,一進門就一言不發,微微垂著眼。蘇言見狀斂了笑意,兩人一起進了屋裡,留下一臉好奇的葉塵瀾幾人。
“怎…”蘇言剛開了口,蘇憶悶悶地打斷他。
“哥,他不記得我,也不相信我,他還是以前那個人嗎?”
蘇言這才想起前段時間聽自家姐姐說起的事——蘇憶已經知道慕流觴的事了。
千年前一次意外,慕家二公子因為蘇憶,致使自己重傷不愈,傷及神魂,蘇淺隻能儘量護住他一絲魂魄,將其重置於一個神魂高度匹配的夭折子身上,但因為擔心結果失敗,所以一直瞞著蘇憶。到現在徹底穩定下來,便尋了個契機讓蘇憶自己去發現。
可惜,故人已不再是曾經那個願為之豁出性命的人了。
“憶兒,萬事不能強求。”蘇言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他現在的身份終究是和以前不同,那個身份就注定了他行事不能太過隨意,而在他看來,你不過才與他相識,又豈能輕易得到他的信任?”
蘇憶單手撐著側臉,悶悶地說:“哥哥,你說的都沒錯,可理是這個理,我還是不怎麼開心。都怪他以前待我太好,現在這樣的落差,總讓人難以忍受。或許我應該再儘力讓自己與他靠近一些,說不定哪天他就真的肯相信我了,你說是吧?”
蘇言抬手輕撫過她額角的碎發,點點頭:“哥待你也很好啊,怎麼不經常來找我?”語氣酸酸的,蘇憶看著他笑起來。
兄妹倆又扯著些無足輕重的東西聊了一會兒,蘇言總算把人哄好了。
一個聽了幾百年安慰話的人,隻需要一個安靜的聽眾。
送走了蘇憶,蘇言重新回到小院裡,整個人癱在梨樹下的秋千上,托著腮不知在想什麼。
記憶,說白了也不過是一段虛幻的代碼,總要有增有減,代表不了什麼。就像他們這些星淩閣主,一生過完,忘卻前塵從頭來過,不也是一樣的無趣,又何苦執著。
人間嘛,走過便好,不必有所執念。
想到這裡,蘇言睜開眼看向旁邊,兩個少年一個開懷笑著,另一個微微翹著嘴角,一片歲月靜好。
“怎麼,梨花好看嗎?”蘇言突然開口,他問的是笑容淡一些的少年。
正抬眸看花的葉塵瀟一愣,十分誠懇地回答:“現在這個時節,梨花早該敗了吧。”
“是該敗了,不過我喜歡梨花,所以便令它常開不敗,多看看也能養個好心情。”蘇言摸了摸鼻尖,忽然覺得自己這話聽起來頗有幾分嬌縱的土豪作派,“你若是喜歡什麼東西,可以讓三號去置備。當然了,告訴我也是一樣的。”
這一世醒來,院子裡就已經有這棵梨樹了,看樣子應該是他上輩子種下的。
他這人在這件事上還是很佛係的,一世走完,便不再掛念往事如何。因此並不知道具體原因,也無意弄清原委。
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應當是很喜歡這棵樹的,因為他不舍得處理掉,偶爾看到了還有些恍惚的心痛。
葉塵瀟抬眼看向蘇言,對方卻將目光投向枝間的雪白,像是在沉思著什麼。
“我聽說,地位尊貴的人一般都不會把自己的喜好告知彆人,為了防止出現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叔叔就這麼告訴我了,算是很信任我的意思嗎?”
蘇言輕輕一笑:“你一個小孩兒能對我做出什麼不好的事?而且就算有不軌之人想害我,怎麼說咱倆也該是一個戰線上的,知道嗎小鬼?”
“……嗯。”葉塵瀟低頭,手指下意識地拈了拈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