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抬頭看了眼空中的明月,漫步至樹下的秋千處坐下。
以前的事,不刻意去想,便全當忘記了。隻是一旦想了,便有些抑製不住。
夜深了,蘇言去塵瀟房裡看了幾次。
床上的少年很乖,酒品很好,就這麼安靜地躺著。蘇言卻恍惚間覺得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他不自覺地伸出手想去觸碰對方的臉頰,卻又在咫尺之距時停下來。
蘇言輕歎一口氣,今日從葉衍秋那裡離開後,他去了一趟林府,也就是葉塵瀟葉塵瀾自小生活的地方。他跟府外的一個老人家聊了會兒天,得知了一些舊事。
“這府裡從外麵來的兩個孩子啊,打小就被其他小孩欺負,吃不飽穿不暖都是常事,大的還經常把自己的也留給小的,沒少吃苦,這街裡人都知道,就他們家病重的小姐不知道自己兒子吃的苦,一直到走了,兩個孩子也都憋在心裡……真是可憐啊……”老人家說著搖搖頭,低聲罵了幾句府裡掌事人的放縱不管。
蘇言把思緒從回憶中扯出來,看著隔著窗戶隱約可見的月色。
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心底四處遊蕩,屋外的梨花倏地落了滿地。
或許人都喜歡在大半夜胡思亂想,他腦子有點亂,東想西想,最後給三號傳了條指令。
夜裡葉塵瀟醒來喝了一碗醒酒湯,又繼續睡了。
蘇言就這麼坐在一旁,不知不覺便過了一夜。
第二天塵瀟醒來時,房間裡隻餘下梨花的淡香。
接下來的日子蘇言基本上都待在辦公廳,那夜他被人勾起了往事回憶,隻是忽然發覺,他與葉衍初的相熟太過突兀,潛意識裡的信任,來的太怪異。
每天蘇言都把自己困在工作裡,不願去想自己心中那些奇怪的念頭。
看了太多彆人的經曆,當自己遇到同樣的事情時,倒仿佛失去了基本的判斷力。
臨溪學院宿舍樓,葉塵瀾手裡提著三號送過來的兩份湯,說是什麼黃芪當歸黃鱔湯,聽起來很補的樣子。
“哥!”葉塵瀾把東西放到桌上,跳到塵瀟麵前,“哥你怎麼了,看起來好像有心事。”
“啊?”葉塵瀟猛地抬起頭,怔了一下,對著塵瀾笑了笑,“沒什麼,我在想,咱們兩個一直麻煩叔叔,會不會不太好。”
葉塵瀾在他身邊坐下,把頭抵在他肩上,輕聲說:“哥,我昨天夢到爹娘了,他們說他們過得很好,還說我們也要好好的,還有啊,爹說言哥有錢,讓我們不用想那麼多。”
這夢做的太假,塵瀟揉了揉葉塵瀾鬆軟的頭發,無聲地歎了口氣,又看到桌上的食盒,有些奇怪:“你買了什麼回來?”
“哦,三號姐姐送過來的,好像是什麼補營養的湯吧,她說以後每周要喝三次,周末在家裡喝,另外兩次她會給我們送到學院。”
家裡……葉塵瀟忽地產生了一種自己真的有家的錯覺。
一推門,香氣撲鼻,林舟吸了吸鼻子:“小朋友們,你們這喝的什麼東西?補腦的?”
身後的方宇淡然一笑,推著他往裡走了走。
葉塵瀾喝完最後一口,抽紙巾擦了擦嘴:“要是補腦的我就留給你了。”
林舟嘴欠地懟了回去,葉塵瀾同學便分秒必爭地衝到他身邊,兩個幼稚的家夥很快就開始動手動腳了。
對此,方宇輕輕一笑,而葉塵瀟則收拾了一下垃圾,然後躺到床上閉上了眼。
嗯…眼不見為淨。
*
“叫什麼家長啊,咱們這種學院還需要開家長會?”
“就是就是,學院領導是不是太閒了!”
……
五班傳出陣陣噩嚎,卻也隻是過過嘴癮,誰都躲不了的。
葉塵瀟麵無表情地聽著,心下卻有些開心不起來。
巧了,同桌的方宇也有點…麵如菜色。
方宇的家庭情況有些複雜:作為父親前妻的獨生子,爹不疼娘不愛的,從八歲起就是自己一個人生活,父母雙方給的一丁點兒生活費他一直沒動,也是鄰居好心,經常照顧他,就這麼長到這個年紀。
“班長大人,一起去洗手間唄?”林舟突然轉過身,吊兒郎當地說。
方宇習慣性地點頭,跟他走了出去,等走到一棵粗壯的鬆樹下,直到被抵在樹乾上的那一刻,方宇才回過神:“你…”
話還沒說,便被對方堵住了唇。
林舟的嘴唇很軟,和自己總是微涼的嘴唇不一樣,像是帶著點陽光的味道,既不灼人又不寒心,讓方宇不可自拔地陷入其中。
五分鐘後,林舟頂著一張發紅的嘴被方宇半抱在懷裡。
林舟調整好氣息,說道:“男朋友,你這是怎麼了?先說好,我可是你家屬,不許瞞著我啊。”
陰霾了多少年的糟心事,在這一瞬仿佛突然消散。
方宇把林舟擁得更緊了些,輕聲說道:“可能要麻煩你哥,順便代表一下我的家人了。”
兩人回來時,方宇已經恢複了常態,甚至還一副饜足的模樣。
葉塵瀾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他們兩人一會兒,便開始打趣林舟那張發紅的嘴。
周五,是三號來接的。
這天晚上,蘇言趕在晚飯前回來了。
蘇言說自己會按時參加家長會,讓他們放心。
終究是看在那個人的份兒上。
葉塵瀟麵無表情地想著。
“言哥,你怎麼突然讓三號姐姐給我們送補湯啊?”葉塵瀾往嘴裡丟了顆葡萄,忽然想起了這事。
蘇言笑答:“也是我疏忽了,你們正長身體的年紀,不多吃點好的補補可不行,我讓三號準備了一份單子,每周的湯都給你們換著花樣做,絕對不會喝煩的,我以三號的人頭作保。”
三號:“……我真是謝謝你啊。”
葉塵瀾:“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