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了!”
慌亂的聲音傳入耳朵,林昭月揉了揉眼睛。
彌漫的團團煙霧中,躥過一個個慌張的身影。咳嗽聲此起彼伏,哭喊聲混雜著木頭燃燒的聲音,入目全是火焰和黑煙。
身邊的人四處逃竄,林昭月沉默了幾秒,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向她這邊跑來,徑直穿過了她的身體。
林昭月了然。
又是夢。
見火焰逐漸蔓延到腳邊,眼看著就要燒到自己,她歎了口氣,默默地坐好。
林昭月數不清自己做過多少次這個夢了,不出意外的話,過不了多久,自己頭頂上支撐房梁的木頭就會掉落,直接砸在她的身上。
她知道這是夢,但卻不能清醒過來,倒在火海之中不能動彈,靜靜等待的感覺並不好受。
一開始她還有些惶恐,次數多了倒也習慣了,就是她受不了這種無聊的感受,覺得這簡直是一種變向的慘無人道的折磨。
她無數次嘗試逃離火場,但都無濟於事,反正流程她很清楚,過程中她也感覺不到痛苦,林昭月索性坐在桌邊,甚至還泰然自若地給自己倒了杯茶。
火舌舔舐這林昭月的肌膚,她調整了一下姿勢,思考著怎樣才能讓自己被砸後的姿勢優雅一點。
“砰——”
隻聽一聲巨響,來不及抬頭,林昭月本能地閉上眼睛。
不太優雅。
她平靜地躺在地上。四下安靜,不知過了多久,有腳步聲傳進她的耳朵,逐漸向她靠近,混雜著急促的呼吸聲。
林昭月心底疑惑,想要睜開眼睛,卻格外費力,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
那人慌亂地跪下來,想要把壓在她身上的木頭移開。
林昭月驚訝,這人為什麼可以看見她?
房梁上的橫木太重,他一個人搬起來顯然費力。
眼看火勢越來越大,就快要燒到這人的衣袍,林昭月想要開口讓他快走,卻怎麼也說不出來話。
她心裡著急,拽了拽他的袖子。
那人的動作一頓,安慰道:“皎皎,你忍一忍,我馬上帶你離開。”
皎皎?
這是……認錯人了?
壓在身上的木頭被移開,大約是心理作用,林昭月覺得呼吸沒那麼困難了。
被橫木砸了這麼多次,這還是第一次被人救了,林昭月心底升出一股感激,奈何身體還是動不了,她隻能用手推了一把眼前的人。
那人沒動,顯然是慌了,伸手似乎是要摸一摸她的臉,卻又怕自己傷著她,手就僵在那裡,聲音顫抖地喊了句:“皎皎。”
林昭月的心忽地疼了一下,一股絕望感爬滿全身。
這是她做這個夢以來,從未有過的感受。
她隻能看清一個模糊的輪廓,喉嚨也發不出聲音,隻好努力抬手去碰那人的手,指尖相觸的那一刻,疼痛穿遍她全身。
劇烈的疼痛讓林昭月睜不開眼睛,她的腦袋像是要裂開,連呼吸都困難,腦海中數不清的碎片開始拚湊在一起。
*
初春時節,萬物複蘇,路邊的樹木抽出新葉,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林昭月站在路邊,咳了幾聲,擦了擦被煙霧嗆出的眼淚,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她一直在自家小院睡午覺,又做了那個自己被困火場的夢,結果這次的夢多了個陌生人想要救她。
待她驚醒時,眼前就是這麼一棟被燒焦的酒樓。
剛剛頭痛欲裂,記憶一股腦地鑽進了她的腦子,她現在已經意識到自己不屬於現代,眼下穿越回到了自己本來生活的世界——墨梁。
但……
她看了看站在身後抱著劍的君譽和一身店小二裝扮的聞遙,有點茫然。
自己穿越回了墨梁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但君譽和聞遙是現代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燒焦的氣味,混雜著水汽。
火已經被滅,隻能看出房屋的骨架。
官府的人抬出幾具燒得焦黑的屍體,說已查明最先失火的是廚房,具體失火原因還要再查。
吃了半天瓜,也沒搞出個所以然,林昭月招了招手,示意聞遙過來。
“你在這當店小二?”
美膳居位於雲苓縣最繁華的街道,獨占了一塊地,是這兒數一數二的酒樓,最近歇業整頓,本來過幾日就可以開業,如今卻鬨了這麼一出。
聞遙搖頭:“我哪有這本事,我穿過來的的時候就在對麵的客棧當店小二,每天累死累活地刷盤子。”
失火的時候聞遙坐在路邊嗑瓜子,酒樓幾乎是一瞬間就燒了起來。
這條街晚上最為熱鬨,白天的時候沒什麼人來,今日有位官家子弟來吃飯,差點送了性命。
那個差點沒命的倒黴蛋似乎受了很大驚嚇,大夫正在給他把脈,酒樓管事站在一旁,模樣關切。
街上都是看熱鬨的百姓,林昭月混在其中,眯著眼睛看了半天,覺得奇怪。
按道理說,酒樓燒成這樣了,管事應該十分悲痛,就算他心理素質好,想的開,官家子弟在酒樓出了岔子,他多少也該有些惶恐。
可林昭月總覺得他臉上的痛惜有些過於假,甚至看到他趁人不注意種鬆了一口氣。
直覺讓她感覺到不對勁,林昭月招呼著聞遙和君譽離開。
似是感覺到什麼,她忽然抬頭,隻看到一截白色的袖袍,窗戶便被關上了。
*
外麵的騷動並未影響屋內的人,樓琰關了窗子,看起來像是心情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