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聽著二人接下來的對話。
陳俞的麵色倒是不曾有什麼變化,他隻是淺淺飲了口溫茶,隻道:“二殿下多心了。”
他顯然沒有與賀瀾訴苦的興致。
趙筠元在邊上聽著陳俞的答複,倒是並不覺得意外,大約是因為陳俞的性子一向如此,即便趙筠元與他自幼相識,又在北岐陪了他四年,與他相處時,他也多是神色淡漠。
隻是方才陳俞應聲時,趙筠元卻發覺他端起茶杯的手用力繃緊,連指關節處都已經泛白,他好似對這位北岐二皇子有些敵意?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被趙筠元否認。
畢竟這個賀瀾不僅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他們二人的事,反而幫了他們不少,陳俞有道理怨恨這北岐的任何人,卻沒道理怨恨賀瀾。
陳俞的語氣冷淡,賀瀾倒也並不曾在意,隻接著道:“不管如何,背井離鄉總是不易,父王念著太子殿下離家多年,已安排下去,太子殿下不日便可回陳國了。”
這話一出,饒是陳俞的性子再怎麼冷淡,也終歸變了神色,他聲音微顫道:“此言當真?”
“自然。”賀瀾起身道,“既然話已帶到,那便不打擾太子殿下了。”
說完,他轉身往殿門方向走去,趙筠元依著規矩跟在賀瀾身後將人送到殿外,正欲告退,賀瀾卻先叫了她,“趙姑娘,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趙筠元腳步停住,向他微微行了個禮道:“多謝二殿下關心,已經無礙了。”
賀瀾點頭,遲疑了片刻後又道:“上回的事是阿宛不對,她性子驕縱,做事情確實欠了考慮,還請趙姑娘勿怪。”
趙筠元神色一頓,心裡莫名因為賀瀾的這一番話有些不舒服,可她到底沒說些什麼,隻應道:“是。”
畢竟馬上就能回陳國了,她亦是不想多生事端。
***
賀宛是三日後才意外得知陳俞要被送回陳國的。
她聽了這消息,心裡實在不安,送來的早膳都還來不及用就慌忙要去見賀瀾。
這幾日賀瀾因為要安排陳俞回國之事,手頭事務頗多,可聽底下人稟報說來人是賀宛,賀瀾雖然有些頭疼,卻還是點頭讓人進來。
賀宛一見賀瀾,便慌亂的將心頭憂慮說出了口,“兄長,若是那陳國太子當真回了陳國,他定是不會放過我的!”
賀瀾眉頭微皺,還沒應答卻先抬眼示意左右退下,等屋內隻剩下他們兄妹二人賀瀾才頗為無奈的開口道:“你放心吧,他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賀宛急切道:“兄長你也知道那陳國太子在我手中吃了多少苦頭,隻要給了他翻身的機會,他應當是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怎麼會放過?”
賀瀾道:“他回不去陳國的。”
“父王不是要……”賀宛的話說了一半方才回過神來,狐疑道:“難道兄長的意思是說要在半道上了結了他?”
賀瀾微微頷首,賀宛臉上頓時浮現喜色,撒嬌著挽著賀瀾的手道:“這樣阿宛就放心了,還是兄長對阿宛好。”
賀瀾卻將賀宛的手拂開,看著她認真道:“此事非同小可,阿宛,你不能將這事與任何人說,哪怕是你最信任的人。”
賀宛眨了眨眼睛,笑著道:“兄長既是為阿宛籌謀,阿宛怎會連這道理都不懂?況且阿宛最相信的人,隻有兄長。”
賀瀾頓了片刻才移開目光,他輕咳一聲道:“明白就好,我手頭還有不少事務要處理,你先回去吧。”
解決了這一樁心事,賀宛的心情也好了起來,她笑著點頭道:“那我就不打擾兄長啦。”
她腳步輕快的踏出房門,賀瀾也才低頭繼續核對賬上物件。
***
陳俞回國的日子定在了十二月二十九,正是歲旦前一日。
臨近年節,即便戰事頗多,北岐王宮卻仿佛全然不曾受到影響,依舊是像往年一樣忙碌著準備歲旦那日的祭祀。
趙筠元感受著這熱鬨的氛圍,心頭卻越發不安起來。
她隱約記得陳俞被送回陳國的路上好似會發生一些什麼,可任憑她這幾日如何努力回憶,卻都始終想不起來那段劇情。
直至陪著陳俞登上輦車那日,趙筠元正好瞧見賀瀾意味不明的神色,她才恍惚想起來,是了,北岐王在他們回陳國途中安排了人刺殺。
而且是在他們剛從北岐邊境回到陳國的時候,那座城,喚做什麼名字來著?
是青州城。
她緊鎖的眉頭驟然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