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問起荊南,剛剛起身的幾個宮人麵上神情皆是一僵,片刻後站在最前邊的那個喚做春容的宮人方才小心翼翼道:“姑娘恕罪,那位公子已經走了。”
“走了?”趙筠元眉頭微皺,“怎麼突然走了,他臨走前可有說什麼?”
春容回道:“他好似說什麼‘不想再麻煩姑娘’,然後便走了,奴婢想著那是姑娘請來的貴客,也不敢阻攔,隻能硬著頭皮勸了一句,可那位公子卻依舊不肯留下。”
趙筠元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可見春容低眉順眼的模樣,也不好苛責,畢竟荊南不是什麼尋常人,他若是打定主意要走,這些宮人確實是沒法將人攔下來的。
於是她隻得無奈道:“罷了,等往後尋了機會,我遣人將東西送到青州城去吧。”
聞言,那些個宮人如蒙大赦,紛紛暗自鬆了口氣。
趙筠元卻沒在意,隻抬腿往裡間走去,雖然過去四年之久,歸雪苑卻還是四年前的模樣,她的目光掃過這裡的一應物件,心裡不免湧上一陣酸澀。
這裡的物件大多都經過了孟皇後之手置辦,趙筠元如今看著,總還是忍不住想起從前,這物是人非之感壓得她心頭發沉。
正是這會兒外間傳來腳步聲響,趙筠元轉頭一瞧,原來是方才那個回話的宮人春容,春容垂首恭敬道:“姑娘舟車勞頓,熱水早已備好,姑娘可要洗沐?”
趙筠元方覺周身疲乏,便頷首道:“我自小不喜洗沐時有人在身邊伺候,春容,你也退下吧。”
春容應道:“是。”
見人已經退下,趙筠元方才走到屏風後,除去一身衣飾,緩緩躺入浴盆中。
等洗沐完畢,趙筠元又吩咐了底下人無事便不要前來打擾,接著便睡了個昏天黑地。
她實在是累了,一沾到枕席,就仿佛失去了知覺。
即便快醒過來時做了一場短促的噩夢,這依舊是她這些年來睡得最好的一回。
第二日,聖上身邊的李公公來傳聖上口諭,說是她與陳俞成婚的日子算好了,就定在這個月底的二十三,算來竟隻剩下不足半月。
趙筠元覺得奇怪,便問道:“怎麼安排得這樣著急?”
畢竟是太子成婚,算是舉國盛事,這樣倉促的定下日子,顯然有些草率。
李公公歎了口氣,往趙筠元麵前走了兩步又壓低聲音道:“趙姑娘,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實在是陛下身子一日差過一日……”
話說到這兒,趙筠元隻得點了頭,她明白了李公公的意思。
聖上身子不好,恐怕熬不了太久,若是最後都沒能看見他最在意的孩子成婚,恐怕是會留下遺憾。
李公公見趙筠元會意,便沒有將那本就不太好說出口的話繼續說下去,隻笑著道:“不管如何,還是先恭喜趙姑娘了。”
趙筠元心緒複雜,麵上卻不顯,瞥了一眼邊上站在的春容,春容便從袖口取出一袋銀子塞到李公公手中,道:“麻煩公公跑這一趟了。”
李公公本來還要推脫,趙筠元又道:“隻是讓公公沾沾喜氣罷了。”
李公公這才將那袋銀子揣進了懷裡,又堆起笑意向趙筠元告了退。
等李公公退下,春容才將滿腹疑慮開口說了,“算來隻剩連半月都不到,不說旁的,便隻是姑娘與太子殿下成婚那日的吉服恐怕都來不及趕製,這該如何是好?”
趙筠元搖頭笑道:“這事何須我來憂心,既然聖上定好了日子,底下人便是不眠不休也會將這衣袍趕出來。”
春容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便不再多言。
***
不過這事卻是趙筠元想錯了。
這兩身吉服竟是在定下婚期的第二日便送到了歸雪苑。
趙筠元聽底下人稟告,正覺奇怪,便讓那繡房的嬤嬤帶著吉服進來,聽那兩個嬤嬤解釋了一番才弄明白其中緣由。
原來這兩身吉服並非是這幾日製成,而是從前孟皇後與聖上成婚時的穿過的。
孟皇後與聖上成婚時聖上也並未登位,所以這兩件衣服如今的陳俞與趙筠元倒也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