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筠元到外間傳來的腳步聲響時,身體下意識的繃緊,手指也不由自主的蜷起,那樣的腳步聲她在過去的這麼多年間無數次聽到,可卻頭一回這樣緊張。
不知過了多久,不算長的廊道終於走到了儘頭,腳步聲停下,陳俞推門走了進來。
紅色蓋頭下,趙筠元隻瞧見一雙黑色靴子靠近,接著便是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挑開了蓋頭,趙筠元下意識微微抬起頭來,撞見他被燭火照得帶了些暖意的眸子,大約是剛喝了酒的緣故,他的臉色也微微泛了紅,明明是剛下過雪的冬日,身上卻氤氳著化不開的熱意。
片刻後,陳俞輕咳一聲移開了目光,轉頭端了酒杯過來。
陳國男女成婚也有喝合巹酒的習俗,所以陳俞斟了兩杯酒,有一杯卻是遞給了趙筠元。
趙筠元接過那杯酒,依照規矩貼近陳俞,二人靠得很近,以一種極為曖昧的姿勢將這杯酒飲下。
杯中酒方才飲完,趙筠元還沒來得及將酒杯放下,就被陳俞攬住腰身壓在了床榻上,她握著酒杯的手下意識一鬆,那酒杯便順著紗幔滾落下來,砸在地上發出了極為清脆的聲響。
門外負責守夜的宮人聽到動靜,卻隻是會意的一笑。
而趙筠元顯然還沒有適應陳俞如此親密的舉動,不管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前還是在這個世界的十多年間,她都未曾有過這樣的經曆。
可陳俞卻越貼越近,甚至環在她腰間的手已經利索的將繁複的衣物解開,隔著薄薄的裡衣,趙筠元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那種幾乎要將人燙傷的熱意。
她微微仰起頭來,恰好看見他的嘴唇微張,似乎在呢喃著什麼,借著三分酒意,趙筠元覆上了他的唇,陳俞頓住,片刻之後他再度占據了主導權,在她唇舌間沒有停息的索求,散落的烏發在兩人氣息中糾纏,讓這般春色更是旖旎。
房中的燭火曖昧的燃了一夜,直等到天光乍曉時才終於熄滅。
趙筠元再醒來時,身邊的暖意已經消散,隻餘下一片冰涼。
春容聽到動靜匆忙走了進來,見趙筠元起身便連忙過來伺候她盥洗梳妝。
今日是新婚之後的第二日,依陳國的規矩,今日趙筠元應當與陳俞一塊兒去拜見聖上,所以春容在給趙筠元梳妝時也費了些心思,將她烏發儘數盤起,發髻上的簪釵也一應換成了金飾,比之從前更是添了幾分端莊大方。
挽好發髻,春容正要將餘下首飾收入首飾盒中,可趙筠元卻眼尖的瞥見裡邊多了塊有些眼熟的玉佩,她趁著春容不注意,悄悄將那塊玉佩收起。
梳好了妝,趙筠元便找了由頭吩咐春容去廚房將早膳取來,春容並未起疑,很快應下,等她退下,趙筠元方才從衣袖中將那塊玉佩取了出來細細端詳。
那是一塊瑩白的玉佩,通體剔透,顯然不是凡物,而玉佩的正中間正端正的刻著一字,正是“廣”字。
瞧清楚這字的一瞬,趙筠元的臉色瞬間變了。
顯然,這才是陳意隨身佩戴的那塊玉佩,而那日被聖上摔碎的是贗品。
雖說如今就算陳意順利將這塊玉佩呈交到聖上手中,並能順利向其陳情,恐怕都未必能博得聖上信任,可這塊玉佩無論如何都是最後的證據。
依照陳俞的性子,怎麼會讓這塊玉佩繼續存在呢?
陳意又為何要將這塊玉佩贈送於她呢?
趙筠元下意識握緊了這塊玉佩,心緒亦是極為複雜,直到聽到外間傳來腳步聲響方才回過神將那玉佩收好。
春容推門進來,笑著道:“今日廚房的早膳很是豐盛,各式各樣的粥和點心都備得齊全,不知娘娘想用些什麼,所以奴婢就隨便拿了幾樣過來。”
說是隨便拿了幾樣過來,可卻是滿滿當當的放了一桌子,廚房那邊的人大約也是生了討好的心思,所以如此費神。
隻可惜趙筠元心頭一直想著那塊玉佩的事,隻隨便用了幾口早膳便沒了胃口,讓人將這一桌子東西撤下之後,便算著時辰等著陳俞回來。
大約等了有半個時辰,依舊不見陳俞歸來,趙筠元心裡不免多了幾分不安,今日新婦拜見聖上,也算要事,按理來說即便陳俞手頭真有什麼事拖延,也應當以此事為先,否則定是會讓人拿捏住把柄,扣一個不孝的罪名。
可如今到了這個時辰,他卻還沒有回來。
趙筠元正念著是否要親自去尋人,卻見外間有人匆忙趕來,她起身推開殿門,瞧見的正是陳俞身邊伺候的文錦,便順勢問道:“公公,殿下現在何處?”
文錦雖然臉色瞧著很是不對,見了趙筠元之後卻還是先恭敬的行了禮,然後才道:“娘娘,出事了,您恐怕得換身衣裳跟奴才一同去一趟宣明殿。”
宣明殿正是聖上寢殿。
趙筠元瞧出他神色古怪,又聽他刻意提出要“換身衣裳”,趙筠元下意識低頭看向今日這一身裝扮,因著是新婚第二日初次拜見聖上,她這一身衣裙以朱色為主,金絲輔以刺繡,確實華麗又得體,可瞧見這一抹朱色之後,趙筠元卻猛然想到什麼,抬眼看向文錦,“公公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