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岐王後一邊用手中錦帕替賀宛擦去眼淚,一邊喃喃道:“阿宛,彆怕,你是北岐帝姬,要有帝姬的骨氣。”
北岐王卻好似對賀宛這副呼天搶地的樣子很是不滿,他冷哼一聲道:“她就是被你和瀾兒縱壞了!一點做帝姬的樣子都沒有!”
頓了片刻,他卻又歎息道:“罷了,事到如今,還計較這些做什麼?阿柔,北岐要亡了,我是北岐的王,不能苟活……”
王後幫賀宛擦拭眼淚的動作不由頓住,幾乎沒有遲疑,她抬眸看向北岐王,堅定道:“臣妾是北岐王後,亦不能苟活。”
北岐王顯然對王後的答複很是滿意,可賀宛卻在此時掙開了王後的手,眼神驚恐的起身往後退了幾步,連連道:“不行,我不想死,我不想……”
王後起身再度拉住賀宛的手,緩聲道:“阿宛,你不是害怕陳國那個新帝嗎?你不是說他會折磨你嗎?若是你同父王母後一塊兒去了,他就算是再怎麼恨你,也沒法子再對你做些什麼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賀宛怔愣片刻,卻又再度瘋狂掙紮著搖頭道:“不要,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我不要陪著你們一塊兒死!”
王後正欲開口再勸,卻見北岐王眼神極冷的往前走了一步,失望道:“瞧瞧你的樣子,哪裡像一國帝姬?一點帝姬的氣節也沒有!”
王後心中悲涼,隻得轉身向北岐王恭敬伏拜,道:“王上可否讓臣妾與阿宛單獨說上幾句話,讓臣妾再勸一勸她。”
北岐王瞥了一眼賀宛發髻淩亂,滿臉淚水的模樣,眼裡閃過一絲厭棄,索性一甩袖子往外殿走去。
見北岐王離開,王後這才起身將一旁情緒依舊不曾穩定下來的賀宛拉著坐下,道:“阿宛,母後知道,你還是個孩子,突然要麵對這樣的事,害怕很正常,可你不是尋常人,你還是北岐的帝姬啊,北岐的帝姬就應當有帝姬的氣節,不能讓人看輕了去。”
賀宛的眼淚再度落了下來,她抽噎著道:“母後,我知道,你和父王都覺得我與你們半分不像,隻貪圖享樂,卻擔不起該擔當的責任,可我才十五歲,我真的不想就這樣死了……”
王後聞言心中不由一疼,又見賀宛跪倒在地連連向她磕頭道:“母後,我知道您有法子,您救救我,您救救我好不好……”
到底是身上掉下來的骨血,王後雖然大多時候對賀宛都是疾言厲色,可見她這樣苦苦哀求,心還是軟了下來。
她伸手摸了摸賀宛滿是淚水的臉,賀宛見王後動作親昵,以為有了希望,可不曾想王後卻從袖中取出一包藥粉撒入桌上杯盞之中,又緩緩倒了一杯茶水出來。
賀宛意識到了什麼,拉住王後的衣袖還想求饒,隻是王後已經死死將她製住,又趁著她開口的間隙將那杯茶水猛地往她口中灌。
賀宛拚了命的掙紮,一杯茶水有一半都撒在了她衣襟上,可卻也還剩下一半被灌進了賀宛腹中。
冰涼的茶水入腹,賀宛身子僵住了一瞬,又很快變得倉皇失措,甚至想將手伸進喉嚨裡將方才被灌進去的茶水吐出來,但她還沒來得及真的這樣做,就感覺喉嚨處一陣甜腥,她下意識捂住嘴,鮮血卻從指縫中源源不斷的溢出。
瞧見掌心那觸目驚心的紅色,賀宛神色越發驚恐,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幾步,卻在正要拽住王後衣袖的時候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身子不受控製的倒下。
在昏倒過去的前一瞬,她好似瞧見王後的嘴一張一合的,好似在說些什麼,她努力想聽清,但眼皮卻已經重得抬不起來了。
王後依舊站立於她的身前,好似一堵越不過去的高牆。
良久,外殿的北岐王終於踱步走了進來,剛一進來,濃重的血腥氣味就讓他禁不住的皺了皺眉,接著便瞧見倒在血泊中的賀宛。
北岐王微微眯起眼睛,卻見王後已經恭敬的向他伏拜,“王上,阿宛已經先去了。”
王後沒有對裡間所發生之事做更多解釋,可隻瞧一眼,北岐王便知道,賀宛並非是心甘情願喝下那杯添了毒的茶水。
而是被王後逼著喝下。
北岐王垂目看向地上躺著的那具已經沒了氣息的屍身,半晌,他終於抬眼道:“這樣也好,少受了許多苦楚。”
“是。”王後恭敬應著,又道:“臣妾宮中還有幾個已經跟了臣妾幾十年的老人,他們並非是皇室中人,隻是尋常宮人,王上可否給臣妾一點點時間,讓臣妾為他們做個安置,好歹餘下的年歲還能安生度過。”
北岐王並未為難,隻歎息道:“該是如此,隻是剩餘時間不多,你要儘快安排妥當。”
北岐王後福身應了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