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港口。
康犬還在等著埃蘭斯諾出來。
“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上將還沒有消息。”
天已經擦黑,三個小時過去,沒見上將的影子,但星網上熱搜卻鬨的沸沸揚揚——
#埃蘭斯諾戴抑製環入帝都受罰#
#B6星區炮轟後續,羅什皇帝震怒嚴懲#
#埃蘭斯諾抑製環#
全都是諸如此類的消息,在兩個小時前逐漸沸騰。康犬一開始還聯係人壓製輿論,但沒有絲毫效果,於是他就清楚這次的星網輿論背後的操盤手,恐怕是皇室。
炮轟B6星區前,他曾勸阻過上將,可惜沒能成功。陛下這次召見就是彰顯皇室姿態,為了給聯邦的民眾一個交代……
上將有可能真的會被嚴懲。
凱恩醫生:“副官大人,您剛才請藍隊長照看上將,他有給你回消息嗎?要是傷口藥物成分真如我所料失去作用的話,時間耽誤越久,上將傷勢恐怕會加重。”
“我看看。”
康犬剛點開,藍州河的消息就發了過來:[康犬副官,我按你所說拿了傷藥,卻沒等到上將出來,陛下吩咐我去巡邏,沒幫上忙,實在抱歉。]
[知道了,多謝。]
康犬回複完畢之後,看了一眼皇宮的方向:“我心裡有點不太好的預感……”
天陰了下來,港口上方聚集了大片黑紫雷雲。
……
滴答。
四周全是棱形鏡麵的房間。
刺目的燈光被鏡麵反射,乾淨得沒有一絲塵埃。
房間中央有一個玻璃製成的十字架,穿著軍裝的男人被捆在上麵,銀發散亂,低著頭。
從他肩膀上滴落的血滴,在下方的鏡麵彙成了淺淺的一灘,宛如獻祭給撒旦的禮物。
埃蘭斯諾勉強掀開眼皮,眼睛緩緩聚焦,下方的鏡麵映出一張臉——
他的麵具被摘下來了。
渾渾噩噩的大腦依稀給了一個反應,原來他長這個樣子。
好熟悉,又很陌生……
在他醒來的這一刻,太陽穴緊貼的芯片突然放出微弱的電流,埃蘭斯諾被根植在腦域的芯片忽的顫動,放出一陣陣人耳聽不清,卻化成能切割精神波動的尖刀。
埃蘭斯諾徒然僵住,瘋狂掙紮,纏繞在他身上的鎖鏈嘩啦作響,扯得緊繃,深埋在記憶廢墟的碎片轟然炸開。
一片片從眼前閃過。
宛如被抽筋斷骨的凶獸,他喉間溢出辨不清楚的低吼,沙啞可怖至極,可惜他脖頸上還戴著抑製環,四肢無力,掙脫不了。
地麵的鏡子映著他那雙充斥著水汽的紫色眼睛,恍若蒙了一層憂傷的迷霧。
那是一片紫藤樹林。
紛飛的紫藤花瓣在風裡起舞,如夢似幻,落在地上,宛如一片紫色的湖。
有兩個長相一樣的小孩蹲在最大的那棵樹下。
矮一點的小男孩捧了一捧花瓣:“哥哥,為什麼沒有紫羅蘭?”
旁邊的哥哥說:“紫羅蘭雖然是帝國國花,但現在已經滅絕了,這裡種植這麼多紫藤,隻是因為顏色相似。”
小男孩似懂非懂哦了一聲:“可是哥哥告訴我,說自己最喜歡紫羅蘭了。”
哥哥笑了,揉揉弟弟的腦袋:“紫羅蘭代表神秘夢幻,和阿諾的眼睛一樣,哥哥喜歡阿諾,所以才喜歡紫羅蘭。”
說是這麼說,哥哥眼裡有著對紫羅蘭已經滅絕的可惜。
小男孩扔掉花瓣,背著哥哥在地上撿了一顆極小的石子,吭哧吭哧磨成了種子的形狀,塞進了哥哥手裡。
“才沒有滅絕,這就是神父給阿諾的紫羅蘭種子,”小男孩看著哥哥訝然的表情,大聲說。
“哥哥不傷心,要把它種好,阿諾想看花開。”
“好,哥哥答應你。”他珍而重之地把那顆種子貼身放好。
幻夢般的碎片回憶四分五裂,漆黑的蛛網一點點往更深處吞噬。
鹹澀的淚砸進地麵蜿蜒的血灘裡,埃蘭斯諾無意識低喃,似低泣似哀求:“不能…不能忘……”
這段記憶不能忘,那是他對哥哥唯一撒過的謊,他還沒來得及講清楚的。
哥……
——
醞釀的雷雨轟隆落下,帝都港口彌漫著潮濕的霧氣。
直到雨快停,康犬才收到了羅什皇帝傳到行政處的命令——
埃蘭斯諾上將滯留帝都受罰半月,第一軍團軍務暫時移交,由其麾下將領以及康犬副官負責處理,大事押後。
“什麼?!!”
消息傳開之後,隻關心自己病患的凱恩醫生怒氣衝衝,“上將發著高熱,還要受罰半個月?受什麼罰?囚禁還是處刑?帝都可是行政處的天下,落在這裡,上將能討得了好處?!”
“我也隻有這點消息,帝都封鎖太厲害,”康犬揉揉眉心,“不過陛下一向寵信上將,希望這次隻是雷聲大雨點小。”
話是這樣說,但是他自己心裡也沒底,畢竟現在隻有行政處的命令,他們沒有收到任何一條來自上將的消息。
“那現在怎麼辦?”
康犬:“你帶著一隊人留在這裡,陛下如果有召見,你就即刻趕去,我回基地一趟,交代接下來半個月的事情,等著上將出來。”
帝都內部情況不明,上將又樹敵無數,現在隻希望到時候可以安全出來吧。
——
蘭遐似有所感,抬頭望了一眼朦朧夜空。
“老師,前麵就是西北星域的範圍了。”
阿爾傑幾人停在了西北星域的入口。
這裡混亂無序,沒有駐守星域的士兵,隻有分屬不同反聯邦勢力的人進出,行色匆匆。看到阿爾傑他們一行四五十人,也隻是多瞥幾眼。
“老師?”
“……嗯,我們進去吧。”蘭遐回過神。
守冰還昏迷著,中間醒過來一次,還是鬨自殺,又被打暈了過去,被眾人輪流背著進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