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雨有些不耐:“我隻想悠哉的過完下半輩子,為什麼你一定要讓我買酒樓?”
安玉屑微微仰頭,看向官道兩旁的胡楊樹,唇邊掛上了微笑:“因為,人一旦見識到真正的富貴之後,就很難節製過活了,縱然是千兩黃金,也總有花完的時候。”
“花不完吧。”
安玉屑看向她搖頭輕笑:“人的欲望是無限增長的,永遠不會滿足。”
慕雨盯著他的雙眼:“像你一樣?”
“像我一樣?”
慕雨點頭:“對啊,你不是為了一己私利誣陷前朝太子的舅舅貪汙?想來,應該從中撈了不少油水。”
安玉屑雙眸轉冷,緊緊盯著慕雨的側臉:“誰說的?”
察覺到氣氛有些奇怪,慕雨抿唇:“傳言。”
他唇邊溢出一聲冷笑,讓這夜風都變得更冷了一些。
慕雨皺眉縮了一下肩頭,手持馬鞭正要去揮,卻聽安玉屑又笑了幾聲,苦澀非常。
“原來,傳言竟是這樣。”
“是……另有內情?”
慕雨小心翼翼的說著,朝安玉屑瞧了一眼。
他麵上帶著笑,一雙眼中儘是嘲諷,聲音平淡:“不,沒什麼內情。”
說不上心中是何滋味,慕雨呆愣了半晌後,才轉頭揮了下馬鞭。
此刻,前方天空中隱約透出些許灰白。
天快亮了,可他們還沒到下一個城鎮。
安玉屑沒有回到車中,他一直靜靜的靠在那兒看著前方。
慕雨也沒再和他說話,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許多事情本就和她無關。
尤其,還是前朝往事!
就算了解了真相,安玉屑現在也是當朝的欽犯,入了京,麵了聖,無論怎麼審都是一個死。
真相於他和她,都是沒有意義的。
這一點,她和他又都清楚明白。
灰白的天空中已經透出一絲暖意,長長的官道上還沒看到儘頭,慕雨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安玉屑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擰眉冷聲提醒:“小心些!”
慕雨晃了晃腦袋,努力睜大雙眼,連忙攥緊手中韁繩。
遠處,有一大一小兩個人正慢悠悠的走著,在還沒亮透的清晨裡身影模糊。
慕雨整個人精神不少:“你怎麼不和我說前麵有人啊?”
安玉屑黑眸微動,皺眉朝她看去,放緩了語速提醒她:“天還沒亮,這對兒母女就已經走在了官道上。”
慕雨沒有說話,一雙眼睛盯著越來越接近的母女的背影,不知在想什麼。
身邊安玉屑沒再去瞧她,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繩子,像是想到了什麼,無聲的笑了一下,陰沉沉的:“像是周圍村子裡的人。”
慕雨依然沒有說話。
“那個小姑娘的腳,似乎有些跛。”
她依然沒有吭聲,倒是握緊了韁繩讓馬頭偏了偏方向,她準備等會從那對母女身邊繞過去。
安玉屑的視線落在慕雨的手上,眉梢微動:“你不關心嗎?”
“關心什麼?”
他側頭看著她彎唇一笑:“看來修仙之人並不仁慈,也罷,凡人的生死,和你們這些方外之人並無瓜葛。”
慕雨雙肩向上提起,她鼻尖深吸一口氣,索性把韁繩用力向上一提。
馬脖被勒,嘶鳴一聲,前蹄向前一蹬,馬車震蕩,安玉屑險些被甩下去。
緊緊用手扶住車門,安玉屑皺眉看向她。
而看向她的不隻有安玉屑,還有前方走著的母女。
慕雨將腿彎曲放到了車上,轉頭瞪著滿臉疑惑的安玉屑,沒好氣的開口:“雖然周圍有村落,可離官道甚遠!”
“所以呢?”
她朝那對母女看去,發現二人竟往回折返朝這邊走了過來。
慕雨臉色變換,猶如吃了一隻蒼蠅:“天還沒亮透,小孩子腳又跛著,一對看似柔弱的母女,竟然已經走到了官道上 ,這合理嗎?”
這麼不合理,萬一是妖怪呢!
安玉屑了解她心中所想,轉頭朝那對正在接近的母女看了過去,黑眸幽冷看不出一絲同情,可聲音聽起來溫柔極了:“有妖氣嗎?”
慕雨張嘴:“啊?”
他將視線轉到她這裡,黑瞳幽深:“修仙之人難道連這個也感知不出來?”
“沒有。”
“那就是普通人。”他唇邊帶著淺淺笑意,似乎在嘲笑她。
安玉屑瞧著要走到跟前的母女笑了一下:“既是如此,他們很可能會是掙紮求生的附近百姓,從天黑走到了天亮,姑娘修仙,也一定知道多給自己積攢功德,難道不該多多行善救助一二?”
慕雨聽後,不由冷笑出聲,正要反駁,卻聽一個脆生生的孩童聲音朝自己說道:“哥哥姐姐,你們有沒有吃的?”
所有的話,都被這一聲詢問掐斷,慕雨回頭朝對方看了過去。
此刻已經亮了許多,慕雨瞧見那婦人形容枯槁麵如樹皮,而那小女孩也是又黑又瘦。
好像……
確實隻是普通人。
慕雨正打量這對母女,身側安玉屑卻和對方說:“沒有吃食,隻有一些銀錢。”
婦人拉扯著小女孩,睜大眼睛看著二人。
慕雨瞬間張大了雙眼,她記得她在車上備了許多吃的!
安玉屑進到過車裡,不可能什麼也沒看到!
身旁,安玉屑又朝她湊近了一些:“慕姑娘,不知我的那袋銀子有沒有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