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玉屑似乎沒聽到她說話,徑直朝人皮幡陣中走去。
慕雨回神,忙扯住他的袖子:“你瘋了嗎?”
他回頭看她,目光坦然:“怎麼,你覺得一直站在這兒,會很安全?”
感受這四周刺骨陰森的冷風,慕雨縮了一下肩頭,沒有說話。
耳邊風聲越來越大,二人的頭發被吹得纏繞。
安玉屑不語,靜靜的瞧著她。
慕雨吞了口口水,最後掙紮一般說了句:“可是進去,會死的。”
安玉笑得譏諷:“反正我都是要死的,如此一來,你陪我進去,黃泉路上還有個伴兒。”
言罷,他甩開慕雨的手頭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將死之人,果真最不怕死。
慕雨盯著安玉屑的背影,怔愣猶豫起來,很快就感覺到手腕上被繩子牽扯向前,這才不得不跟了上去。
兩人一踏入那幡陣之中,便覺眼前世界扭曲起來,荒山大坑一時間變化成了昏暗幽深的廳堂。
鋪麵而來的,是令人壓抑的邪氣與屍氣。
慕雨緊皺眉捂住口鼻,緊張的打量著四周。
眼前是詭異的一幕:
廳堂中坐著十幾個青年男女,正拿著筷子吃著盤中食物,一臉享受。
可他們的麵色灰白,唇色鮮紅甚至發黑,仿若死人。
而再細看那些人的穿著,竟都穿著仙家各門各派的道袍。
原來,這些人都是仙門的修士。
可這些修士們彆說仙家正氣,連生氣都無,身上透出的邪祟之氣與這環境沒有任何區彆。
這些修士們隻顧吃東西,無人言語,晦暗的廳堂中隻有人們咀嚼食物的聲音,分為滲人。
慕雨壓下心中慌亂,朝最近的一個修士走去,想要看清他盤中食物,然而眼前卻突兀出現一張慘白的死人臉!
她呼吸一滯,呆在原地看向對方,竟是一個小道士。
那小道士拿著拂塵,看著慕雨古怪的笑了笑,透著森森鬼氣:“二位於仙道有緣,入我宗門便是貴客,還請入座,好讓我們招待。”
她身側安玉屑毫不猶豫推辭,頷首讓小道士領到了空座上。
慕雨和安玉屑被引著入座後,小道士便拍手讓人上菜。
這個空隙之間,慕雨忍不住好奇,又朝那些人的盤中看去,想要看清盤中到底是什麼食物。
可那些碗碟上的東西卻好像被人蒙了一層術法,她怎麼也看不清楚。
“嗒——嗒——”
麵前桌上發出聲響,有人將飯菜放到了慕雨和安玉屑跟前。
接待他們的小道士微微彎腰,湊近慕雨,與她臉貼臉的低笑說話:“二位請用。”
慕雨被這小道士身上的腐臭氣息熏得向後一縮,垂眸看向麵前食物一瞬,雙眼便猛然睜大,袖口下的手也握緊成拳抑製不住的顫抖。
這盤中哪裡是什麼飯菜?
是還正在抖動流血的腥紅生肉!
慕雨隻覺頭皮發麻,後背上滲出一層冷汗,原來那些修士們吃的竟是這些!
她轉頭看向身邊的安玉屑。
隻見他盈盈一笑,拿起筷子,還和站立在一旁的小道士說了謝。
小道士直起身子,陰笑了兩聲,看向了安玉屑。
慕雨皺眉,安玉屑看不出麵前菜肴不對?
也對,安玉屑本就不是修士,看不出來也是正常。
而那些正在吃的修士們,或許都是些外圍小弟子們,或許也看不出來?
可她自己修為也不高啊!
見慕雨還沒拿起筷子,小道士又朝她逼近,混濁的雙眼盯著她:“姑娘怎麼不吃?”
慕雨連忙與對方錯開眼神,心裡隻想著安玉屑斷不能讓這邪物入口,於是伸手便死死抓住了安玉屑的手腕。
這肉吃不得!
入口大概會被邪氣侵蝕,大概會變成行屍走肉的!
小道士那雙眼睛猛然睜大,可嘴角似乎是扯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這一扯到讓他的臉皮裂了一道口子,鮮血從嘴角流了出來。
“你怎麼不吃?”小道士一張口,臉上裂口的血就流進了嘴裡。
安玉屑忽然朝她湊近,神情溫柔:“你想吃紅燒肉?”
慕雨朝安玉屑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盤中還在汩汩往外冒血的生肉,臉色煞白!
安玉屑似乎沒有看到她麵色的反常,還輕輕拍了拍她攥著自己手腕的手,將那塊生肉一塊塊的,全放到了她的空碗之中。
“吃吧,不夠,我這裡還有,你可以將你麵前的燒茄子給我。”安玉屑認真的看著她。
慕雨麵色蒼白,慢慢鬆開握著安玉屑的手,轉而哆哆嗦嗦的摸向了筷子——
用這東西先戳瞎小道士的眼睛挺不錯的。
安玉屑此時忽然一笑:“算了,你看起來並不想分享你的菜。”
說著,他又夾起一塊。
慕雨倒是也夾起了一塊,她將生肉放到鼻尖下嗅了嗅,一股腥臭混著屍邪的臭氣衝入鼻腔。
確實是這肉的問題!
咬牙將生肉甩到腳邊,慕雨將手中的筷子一轉,抬手就要攻向一臉鬼氣的小道士。
安玉屑眉心微蹙,連忙捉住了慕雨抬起來的手,用力給按了回去。
慕雨惱怒的轉頭看向安玉屑,他雖未吃下生肉,可鮮血已經沾染了他的雙唇。
在幽暗的廳堂中,他唇上的這一點鮮血微微閃光。
安玉屑一雙眼烏黑得發亮,神情似乎冷凝又似乎慵懶,那唇上的一點血與這樣的麵容映襯,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隻入了魔的魅妖。
旁邊小道士灰敗的臉上透出些興奮,舔了一下唇角,陰惻惻的詢問:“你們怎麼了?怎麼還不吃?”
安玉屑沒有瞧他,隻盯著慕雨,神色柔和非常:“想來是這幾日奔波在外,沒有好好吃飯,今日飯菜豐盛,胃裡反倒不適。”
慕雨用力甩開安玉屑的手,正要抬手召出雲風,卻聽見門外有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此時走進來了兩個身披白袍拿刀的人,這二人直衝著一個麵色徹底變得灰白的修士而去。
那修士的雙眼被邪氣侵蝕到無神泛起□□,吃東西的動作變得僵硬起來,已成了一具沒有思考能力的邪物。
兩個白袍子人一把將修士從椅子上扯起,重重摔在地上,地板都顫動了一下。
慕雨放在地麵上的腳下意識的抬了一下。
她瞧見,其中一個白袍人手起刀落,修士已被人砍成了兩半!
血,噴灑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