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火案告一段落,這次任務很艱巨,你能平安歸來又給支隊漲了不少臉,省廳領導對你的付出都看在眼裡,記功嘉獎一樣都少不了。”
提起軍火案,紀南星麵色逐漸沉凝:“我向來不在乎什麼表彰,我在乎的是專案組領導獨斷專行,臨時改變計劃導致那麼多群眾受傷,誰來承擔後果?”
鄭崇森遞來茶杯,意味深長地瞄了她一眼:“角色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也許你認為的錯在彆人眼裡就是對的,組織會對這次行動進行全麵複盤,翻篇的事千萬彆鑽牛角尖。”
這樣的解釋無法說服紀南星,她討厭職場裡的處事圓滑,也明白水深則濁的道理,隻能用沉默宣泄心中的不爽。
鄭崇森噓上一口熱茶,咂著嘴岔開了話題:“對了,省廳批了一家第三方刑事偵查科技機構給咱們,說是公檢法三方一致認可的試點,得空了我帶機構負責人跟你碰碰麵。”
“第三方刑技?技偵那邊人手不夠嗎?”紀南星不解這天降的機構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倒也不是人手不夠,預算外的免費勞動力,對咱們來說就是撿便宜,能讓公檢法三方認可,這個機構肯定有兩把刷子,說不定以後大有用處。”
門倏地被用力推開,撞得牆麵發出劃破寧靜的磕碰聲,也打斷了二人的交談。
程燦一路跑上來,他扶著門把半天捋不直舌頭:“鄭局早,紀隊...有...有新警情...”
紀南星最是討厭莽莽撞撞的冒失行為,手底下的人在領導麵前不知輕重,隻得惱火地斥責道:“這麼浮躁乾什麼刑偵?出去,學會了敲門再說事。”
程燦被批得滿臉尷尬,隻好將門關上老老實實地敲了幾下,又才推開彙報情況:“海東轄區派出所打來電話報備,金泉花園發現一具女屍,圍觀的群眾太多,維持秩序的人手不夠,需要我們儘快出警勘驗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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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海東路並不是早高峰的重災區,今天卻堵得水泄不通。
黑色商務賓利的後排,顧時念單手扶著額心閉目養神,微卷的發絲鬆散在平直的肩頭,細密的絨睫微顫出一片心神不安。
車流緩慢,走走停停的推搡感鬨得她頭暈犯惡心。
緩緩睜開眼,深邃的眸子還未褪去惺忪睡意,她慵懶地抬了抬架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不帶溫度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怎麼會這麼堵?”
司機不敢怠慢,指著不遠處的小區解釋道:“好像那裡麵鬨了人命,警車和救護車占用了車道,也不知道是哪個看熱鬨的車主追了尾,麻煩全都湊到了一堆。”
伴著起起伏伏的鳴笛聲,眼前閃著排成長龍的刹車尾燈,擾得人心煩意亂。
顧時念從款包裡取出錄音筆,戴上降噪耳機調出這些天錄下的生活瑣碎。
這是她和所有人格達成的共識,為了不讓日常信息斷片,不管第二天醒來的是誰,用錄音筆記下當天發生的事是最基本的要求。
錄音裡,不同的人格有著不同的語氣,有關係比較要好的,也會出現隔空爭吵的死對頭,嘰嘰喳喳擾得太陽穴跳疼,她隻得揉按著鼻梁緩解困乏。
如果說這副身體是一座關押人格的牢獄,象征著傲慢的顧時念是唯一擁有鑰匙的獄警,誰表現良好便有資格出來享受短暫的自由時光。
她是怎麼做到駕馭、和諧並存的,這是不可言說的秘密。
可偶爾也會出現意料之外的情況,總有那麼幾天錄音筆裡什麼記錄都沒有,責問所有人格時,誰都不肯承認是自己的過失。
尋不到由頭,便是蹊蹺。
聽了一陣子錄音,並沒有摘取到重要信息,顧時念看向堵成長龍的車道,想來一時半會兒挪不動兩步,便有了下車的念頭。
“我就在這裡下。”
陡然響起的聲音宛如扼喉的森冷,惹得司機打了個激靈,他透過後視鏡看向老板,想要確認臨時改變的行程:“顧總不去公司了嗎?”
“你覺得現在還去得了嗎?”顧時念拉著門把手,反問的語氣沒了耐心。
被老板瞪得不自在,司機收回目光開了後門鎖,拘謹地問著:“您要去哪兒,康先生要是問起,我好向他解釋。”
顧時念盯著金泉花園的方向,推開車門前寥寥回應道:“案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