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一段路程,沒人願意開口閒聊,小小的車廂裡,氛圍糟糕得就像台風過境前的高強壓。
程燦打了個哆嗦,直覺車內暖氣不奏效,伸手在出風口探了又探。
嘶,暖氣沒毛病呀,咋後脊骨一陣一陣地發涼呢?
為了緩和氣氛,他怯生生地問著:“那個...小姐姐們想聽歌嗎?”
“開你的車。”紀南星沒給好臉色,低叱著讓他閉了嘴。
本是閉目小憩的顧時念,嘴角勾起不懷好意的笑:“小程,你的領導脾氣這麼差,這些年吃了不少苦頭吧?”
哎喲喂,姑奶奶,你這不把人往火坑裡推?
平白無故被拉進修羅場,程燦頓感汗流浹背,打著哈哈:“不會,紀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彆看她平時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其實對大夥特彆好,比那些兩麵三刀表裡不一的領導強一百倍。”
“廢話這麼多,要不你用嘴開車?”紀南星並沒有因為彩虹屁鬆懈臉上的嚴肅神情,又低叱著封了他的嘴。
扭頭看向後排的女人,她的目光滑向腳踝,儘管上了十字繃帶但隆起的還是很明顯,鞋子換成了平跟,隻是皮鞋對於受傷的人來說肯定吃不消,更何況今天是需要走動的一天。
顧時念刻意收了收腳,惹來彼此一陣對視,透過墨鏡上的縫隙,她的目光暗含莫大的戲謔,仿佛在說想要關心就明明白白地說出來,整這彆扭的死出挺好笑的。
紀南星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慌張地躲開窺視,想不明白自己在怕什麼,她又不會吃人。
很快,她又找到了挑刺的由頭,努努嘴嘲諷著:“穿得跟山頭上的野鳳凰一樣,是打算去哪個檔口走穴?”
顧時念將雙腳搭在旁邊的空位上,身子半倚在車窗邊,不屑一笑:“私以為紀隊管得比海寬,現在才明白,原來你管整個宇宙呢,吃穿住行看不順眼就得來兩句?”
紀南星回過身,腰背坐得板直,咒人的話那是一句都沒放過:“哼,某人已經吃過一次崴腳的虧,沒關係,更多的虧等著你慢慢吃。”
程燦不敢開腔,免得集中火力,暗戳戳地開了FM電台,聽新聞好過聽兩個女人吵架吧,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老老實實待在辦公室。
一路暢通無阻,從熱鬨的鎮子開到了人煙稀少的村口,導航顯示目的地不到500米,奈何村道沒有鋪瀝青,滿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碎石,程燦生怕紮爆輪胎不敢開太快,隻得壓著低速前行。
經年的偵破習慣,讓紀南星無時無刻不在記錄周圍環境,從下了國道開始,她一直關注著沿途的監控設施,好在相關設備還是挺完善的。
這時,劉13打來電話,搗破了一車死寂的氛圍。
紀南星想到顧時念並不知曉李菁財產贈予的事,索性開了免提通話——
“喂,紀隊,你們到了嗎?”
“還沒到,信息查了這麼久,你那邊遇到什麼問題嗎?”
“倒也沒遇到什麼大問題,隻是查到新線索,核實結果耽擱了時間。”
“新線索?說來聽聽。”
“財產受贈人夏永來和柳藹華是夫妻關係,李菁一家都是耀靈鎮鹿鳴村的人,二人的經濟收入很單一,主要是靠種植香蕉維持生計。
公證處之所以聯係不上夫婦倆,是因為李菁預留的是他們兒子夏鶴的電話,但是居民信息係統顯示,夏鶴的戶口身份已經被注銷。
我調取到關聯的案件記錄,原來兩年前夏鶴上吊自殺了,時間剛好和李菁墜樓是同一天,奇了怪,這麼重要的信息在李皓的審訊裡,他是隻字未提,恐怕內有隱情。”
自從昨晚在燈罩內測出魯米諾反應,紀南星便意識到李菁是帶著目的跳樓的,如今又挖出一條自殺的人命,她表現得不足為奇,隻是倏然想起顧時念調侃的那句‘海龜湯’。
如此看來,她們似乎真的快要挖出這場自殺的謎麵。
“既然你都覺得審訊結果不儘如人意,那就繼續審,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直到讓他吐出真話為止。”
“明白。”
紀南星掛掉電話,側頭望向一覽無餘的香蕉林,隻是深冬濕寒的天氣讓一切都變得蕭瑟,殘枝敗葉焦黃了一片,有種與天相連的錯覺。
“頭兒,快到了。”程燦指著左前方位置偏高的土坡上,不太確定道:“嘶...應該就是那戶人家吧。”
紀南星拉回思緒,順著方向望去,驟然想起昨天的鬨劇,她回過頭機警地叮囑道:“等會兒你老老實實在一旁待著,彆再給我找麻煩,沒有我的安排不許擅自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