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整整五年,難道是因為他妄圖帶白虹逃離命運所招致的災禍嗎?
莊荔恨恨地看著代望,“如果不是你,離開了“白虹”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是我我會一直守著她。”
代望失魂落魄的站著,不為自己辯解,莊荔還不知道,他企圖避免命運落到白虹頭上。
——但是事情是自然而然發生的,它毫無痕跡,它讓你驚恐,也讓你拜服,最後讓你心甘情願。
這就是國師的秘法,它的傳說流傳在中洲以外,皇帝已經棄之如敝屣。
它是國師賴以生存之本,它威懾四海,震服天下,因為它是不可違抗的命。
林中的信鴿再一次盤旋,代望騎著棗紅馬,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找遍了山下,但是什麼都沒有。
莊荔第一次和他冰釋前嫌,和他一道在林中行走,林子裡很冷,但是他們無暇顧及,兩人都害怕,白虹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悄無聲息的死去,這件事他們還沒有告訴國師。
心中有悔,代望低下頭,看著馬蹄落下的印子。
“她會不會在山上?”莊荔突然問。
代望想也不想搖頭說:“山裡又冷又餓,她來這裡做什麼……”
說完他看到了燒焦的屋簷,殘敗的廢墟。
莊荔吃驚地看著代望沉下的臉色,也意識到了什麼,“你們在這裡住過?”
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奔向垮掉的廢墟,那些燒焦的橫梁胡亂堆砌。頭一次,站在望不見頭的廢墟前,兩個人都覺得自己渺小。
莊荔沒看代望一眼,就開始徒手掀開木材。
“咳咳——”揚起的煙塵讓他咳嗽起來,他不敢停下,好像停下白虹就會立刻消失。
“這是什麼,咳咳。”莊荔翻到了動物的骸骨。
代望走過來看著鹿骸骨,已經燒到隻剩下很少一點了,而鹿下麵,就是人的骸骨,往外走幾步,是被割喉的狗。
腥臭的氣息飄來,莊荔哇的一聲吐出來。
“這是…….”
“彆慌,這不是她的骸骨。”代望尚且冷靜,但也有些維持不住了,“這兩具應該是獵戶的,剩下的幾具都是男人的,恐怕是那群盜賊,和師妹發生了衝突。”
“這是盜賊的手法。”他抬眸張望,“這家獵戶很清貧,長住山裡,不怎麼跟人打交道,沒有跟人結仇,盜賊恐怕是跟著師妹來的。”
馬廄裡是雜亂的蹄印,所幸這幾天沒下雨,尚且清晰。
“這是她的馬,驚走了,又回來,它隻認顏思思。”
代望和莊荔沿著蹄印走,一開始那些蹄印很乾淨,但是漸漸的開始雜亂,最後甚至有了血跡。
那種濃重的絕望感一直圍繞著他們,在血跡的儘頭,看到了盜賊的屍體。
屍體上插滿了羽箭,代望拔下一根,仔細端詳。粗糙但緊實的纏線,手工打磨到鋒利的箭頭,這是獵戶的手藝。
那些箭深入皮肉,很多都是一擊斃命。屍體都帶著刀,代望心裡清楚,這些人絕非善類。真的被他們抓住,自己師妹凶多吉少。
他們深入往裡搜尋,屍體上的箭越來越少,說明箭快要消耗殆儘。
而後麵的屍體,從箭的一擊斃命,變成了帶有刀傷。
說明那個人已經山窮水儘,以刃相搏。
莊荔顯然也想到了,加快了搜尋的步伐。
在荊棘從的儘頭處,有著大量的血跡,代望走過去用劍斬開荊棘。
隻見土地上濃重到化不開的血跡,一柄卷了刃的刀被緊緊握著。
代望瞪大了眼,他連師妹手上練劍的傷都會不忍心,而現在她正倒在血泊中,胸口上正插著一把刀。那把刀幾乎穿過胸膛,染紅了衣袍。
他那金枝玉葉的小師妹,該平平安安的待在山莊裡,外麵的戰火也燃不到她。此時卻死死的閉著眼,氣息微弱,手裡還握著已經折刃的刀。
一個人怎麼能流出那麼多血?
流出的血凝聚成一條絕望的河。
代望解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顫抖的探了探她的鼻息,冰冷的鼻尖還在呼出微熱的熱氣,他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
一隻手舉起來,握著折刃的刀刺向他毫無防備的後心,在觸碰到的那一刻頹然垂下。
“是你啊師兄。”
說完這話她耗儘了力氣,似乎安下心來,沉沉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