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簡單的早餐,兩個人吃得很安靜。
期間蘇崢接了個電話,將吃完的餐餘垃圾收拾好以後就打算出門,隻是臨走前叮囑陶青梧早點出門彆誤了課。
陶青梧始終低著頭,聽見門口的聲音乖巧地應了一聲,又很快沉浸到方才的情緒中。
其實那女人說的話,並不足以對她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畢竟她曾經還聽過更難聽的版本。
隻不過這種日子過久了,她竟然想當然地開始依賴蘇崢,殊不知在外人眼裡,她就是一個給彆人生活帶來無限麻煩的拖油瓶。
蘇崢三十五歲,比她的媽媽小了四歲,在一所高中裡當美術老師,一直未婚。
今日如若不是她趕巧遇到,恐怕她還渾然不知,等到蘇崢哪天忍無可忍趕她走,那就真的是覆水難收了。
陶青梧實在不敢想,那些極具侮辱性的話語蘇崢恐怕聽到的比她還要多,而這些明明是他本就不該承受的。
牆壁上的老式鐘表走一下停一下,勉強能用。
趁著空餘的一丁點時間,她簡單地打掃了一下衛生,又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長久未用的行李箱不知何時掉了個輪子,陶青梧拖了個小軟凳正賣力地往上按。
樓下的喧鬨聲響了良久,在此刻拔到了最高點。
任陶青梧再淡定,也架不住好奇心的驅使。
她將行李箱順手放在玄關的鞋櫃旁,推開防盜門往下走。
忽地傳來好幾聲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她停下腳步從樓梯拐角處的空花牆往外看。
隻是她剛剛探出半個身子,就被身後突然伸來的一隻手施力拽了回去,連帶著還有一道多了幾分低沉清冷的男聲。
“彆看。”
兩個人雖保持著安全距離,但出於慣性,陶青梧還是在回身的時候不經意間將額頭抵在了男人的胸膛處。
心跳如鼓點,她深吸了一口氣,撲鼻而來的是昨夜曾短暫嗅到過的木質花香。
這種詭異又僵硬的姿勢未保持太久時間,男人就小心翼翼地鬆開了她,轉而朝樓下走去。
她往一旁挪動了幾步,透過鏤空的花式牆麵依稀能看清男人的輪廓。
那是一張俊美無匹的臉,五官深邃如雕刻般完美,一雙狹長的眼眸清澈而深沉,挺拔的鼻梁讓陶青梧平日裡在網絡上看到的所有形容詞都變得具象化起來,而那薄涼性感的嘴唇此時卻是緊抿著,透出一絲不悅和煩躁。
她久久無法移開視線,全然沒注意到勾纏在腳尖的東西。
移動得有些艱難,才讓她有片刻的功夫低頭看一眼。
方方正正的一小塊布料,被陶青梧踩了這麼幾腳,早就沒法用了。
她彎腰拾起,攤開後才發現竟也是昨夜見過的東西。
當時她沒忍住多看了兩眼,還覺得上麵的花紋與男人周身的氣場比起來有些突兀。
一支莖蔓蜿蜒起伏的金銀花從手帕的角落伸展至中心,花瓣為橢圓形,花冠白色,枝條分布均勻,極富美感。
回過神後,她想追出去還回,而樓下方才還喧鬨不已的氛圍已然消寂。
人群四散離去,隻留有消防員在收拾消防氣墊。
陶青梧隻好作罷,學著昨晚男人那樣把手帕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入口袋。
轉頭回去的時候,好幾個濃妝豔抹穿著連衣裙的女人路過,掩著唇討論剛剛發生過的事情。
“這人真是獅子大開口,開發商給的拆遷款夠多了,他又足足加了兩倍多,真當自己的是金窩。”
“就是,幸好剛才沒出什麼事,沒想到還真從樓上跳了下來。”
“嚇死人了,要不是有那個墊子,從七樓掉下來不得摔成肉泥。”
......
跳樓?
陶青梧微微垂眼,陷入沉思,怪不得剛才她要看,那男人卻攔住了她。
即使有消防墊,那場麵一定也是駭人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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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點,陶青梧乘地鐵到了學校。
好友宋方稚特地跑來校門口接她,日頭正曬,這人就站在一棵楓楊樹下等,手上拎著的塑料袋裡裝著兩瓶沁著冷氣的運動飲料。
“你怎麼出來了?我東西又不多。”
她接過運動飲料喝了一口,強拗不過隻好將手裡的行李箱遞給了宋方稚。
宋方稚彎下腰把那搖搖欲墜的輪子往回摁了下,與她並肩往宿舍走的時候,莞爾道:“我剛好去外邊吃飯回來,順便等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回學校住?”
“宿舍方便。”
陶青梧輕哂,眉眼染上幾分冷淡,一旁的人順勢就噤了聲。
北門離女生宿舍很近,短短一截路朝兩個人投來的目光數都數不清。
宋方稚是本地人,是那種典型的北方人的臉孔,高鼻深目,頭發很短,個頭也高。
反之陶青梧,站在她的身邊就顯得嬌小了許多,未施任何粉黛的臉蛋滿滿的膠原蛋白,一頭黑色如瀑布般的長發披在身後,清秀精致的五官細看的話極具攻擊性,眼尾的淚痣給人一種冷豔的感覺,冷漠又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