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即將進入尾聲的時候,女人斟酌再三終於拋開矜持問道:“傅先生待會兒有時間嗎?我們可以去其他地方坐坐。”
傅庭肆先是抬腕看了眼時間,隨後衝著陶青梧招了招手,邊買單邊說:“不好意思陸小姐,我晚點有一個應酬推不開,待會兒我會讓鶴叔送你回去。”
女人很聰敏,知道這隻是傅庭肆用來拒絕的托辭,更知曉如若離開以後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桌下的兩隻手緊緊地絞在一起,半刻後她才道:“我是不是哪裡讓你不太滿意?還是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POS機彈出賬單,陶青梧撕下來交給傅庭肆簽字。
傅庭肆接過筆還未落下就抬眼掃了下對麵的人,語氣柔和了幾分,“陸小姐多慮了。”
“那我們還會再見麵嗎?我說的是單獨私底下隻有我們兩個。”女人終是不死心地問了句。
包間內瞬間陷入死寂。
傅庭肆一時語塞,本就是為了哄秋女士高興才答應的赴約,如果再有下一次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會有這麼多的耐心。
他扯了扯嘴角,看著陶青梧離開後,委婉著拒絕,“陸小姐,不要在聯姻上麵祈求過多的感情。如果婚後隻有相敬如賓,那多悲哀。”
“可是你都不了解我,就這麼早下定論,會不會太絕對了?”女人還在不停地爭取。
傅庭肆的耐心即將告罄,聲線低沉,浸了點酒意,“抱歉,耽誤了你的時間。”
沒多久,陶青梧重回包間,女人已經離開。
窗外天色已黑,霓虹燈閃爍,隔著複古厚重的窗簾依舊能看到一丁點光影。
桌上的那瓶酒已經沒了二分之一,傅庭肆骨節均勻的手輕捏著杯柄轉著圈微微搖晃,看著心事重重的樣子。
客人沒吱聲,陶青梧也不敢貿然去收,隻好一直在旁邊等著。
直到酒見了底,傅庭肆才緩緩起身,從她的手上接過外套慢條斯理地穿上。
她這才發現眼前的人為了相親竟然特地換了套衣服,很明顯與早上的不同。
是相親不順利嗎?不然為什麼會突然這麼不開心。
忽地,一直放在西裝口袋裡的手機開始振動起來。
傅庭肆拿出看了一眼,與他心裡所猜想得差不多,秋女士這是來興師問罪了。
他複又坐了回去,滑動接聽。
陶青梧很快停下剛收了一半的動作,伏下身的那一刻恰巧聽見了傅庭肆手機聽筒處傳來的聲音。
女人說話的時候語速緩慢,宛如雨後春筍般聽得人心裡暖洋洋的,舒服得很。
她不好多留就直接走了出去,還幫忙掩上了門。
隔著細小的門縫,傅庭肆的聲音好似有穿透力般還是一字不落地鑽入她的耳朵。
不知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傅庭肆的語調也變得輕緩起來,“嗯,見完了。”
......
“不適合我。”
......
“漂亮,乖巧,但不好騙。”
......
這會兒店裡人少,陶青梧一直未走遠,隱隱約約聽見裡麵的人輕笑了好幾聲,心裡暗暗感歎這變臉的速度也太快了。
剛剛還電閃雷鳴隨時都會下雨,現在就雨後天晴都是彩虹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倚靠在牆上的背脊放鬆了下,慵懶地彎腰捶了下酸痛的膝蓋,再起身側頭時那原本還在打電話的人竟突然出現在她的身旁。
她驀地怔住,心跳都跟著漏了好幾拍。
傅庭肆顯然也沒想到會一出門就看到她,瞳孔微不可察地縮了縮,睨向她的目光深邃而散漫。
在他的視野裡,陶青梧垂頭的時候露出一截滑嫩瓷白的後頸,高高盤起的頭發有好幾撮碎發散落下來,有些欲蓋彌彰。
昏黃的燈光下,傅庭肆的視線描摹著陶青梧的輪廓,最後落在那張粉嫩的唇上。
沒來由地,昨夜的畫麵好似是那叫醒他的響鈴,讓他猛然回神,及時停下了這失禮的行為。
陶青梧霍然起身,雙手有些不自然地插進口袋裡,隨口道:“傅先生,您要走了嗎?”
傅庭肆微頓了幾秒,眼裡的情緒比剛才飽滿了不少,一瞬不瞬地望著她,“怎麼?”
那個可怕的念頭剛起又很快消散。
真的要像那些人一樣去攀炎附勢嗎?
她搖了搖頭,不止是在回應麵前的人,更是回應自己。
下一秒,就在她已經打起退堂鼓的時候,傅庭肆又往她的位置走了幾步,那股獨特的木質花香濃烈了些許,連帶著還有酒氣一起撲鼻而來。
她不受控地抬起了頭,看著那雙黑亮幽深的眼眸緊緊地攫住她,帶了點想要看穿她的意味。
傅庭肆微蹙了下眉,臨走前意味深長地撂下一句,“待會兒在對麵餐廳還有場應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