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認為自己已經很明顯表現出拒絕與警察深交的態度,但血統這個玩意實在太奇怪了,刑從連不僅沒有因此生氣,反而在他表示要自己坐公交回家後,對方竟飛速鎖上車門,然後用一種誠惶誠恐的語氣說:“這麼晚了,讓林先生一個人回家,我的母親一定會責怪我。”
他不由分說,就把車開向與市實驗小學相反的方向。
望著窗外流逝的霓虹燈影,林辰總有種被警察綁架的感覺。
等車再次停下時,他們已到了市裡最著名的大排檔一條街。
“今天冒昧請您到警局協助調查,我內心萬分愧疚,請千萬答應讓我請您吃頓便飯。”警官先生扭頭,極為真摯地對他說道。
林辰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任誰麵對那般誠懇的言辭,在短時間內都找不到恰當的拒絕理由。
反倒是付郝用手拍著椅背,嚷道:“今天你耽誤我師兄一天時間,光吃大排檔賠罪,老刑你能不能要點臉?”
“大排檔怎麼了,現在小龍蝦都要6塊錢一隻了。”刑從連滿臉肉痛地說道,“案子沒破啊,這個月的獎金都沒了,必須提前省點。”
上回是請喝茶,這回是請吃飯,但幸好不是牢飯。
雖然台風將至,但宏景的夜市依舊開得很好。
霓虹燈下,煙霧都染上了迷離的光色。
雖然嘴上吐槽近來小龍蝦價格飛漲,但刑警隊長還是很豪氣地要了6斤麻小。
一時間,白色塑料桌被鮮紅的麻辣小龍蝦占滿。
四周是杯盞交錯的熱鬨聲響,大排檔老板在油鍋裡撒了一大把辣椒,嗆人的白煙飄得到處都是。
付郝環顧四周,被嗆得連連咳嗽:“好歹是有身份的人,你能有點品位嗎?”
林辰抬眼,隻見刑從連巋然不動地與小龍蝦戰鬥,非常認真專注。
聽到付郝的質疑,刑從連隻是端起啤酒瓶,與之輕輕碰了下,嚴肅道:“麻小是國粹,再吐槽麻小和你翻臉啊。”
林辰聞言挑了挑眉,伸手剝了個花生,然後端起一次性塑料杯,喝了口啤酒。
從刑從連的角度看過去,林辰好像也沒那麼難搞。
他剝蝦殼的動作很認真細致,喝啤酒的姿勢也沒有半點故作的矜持,街燈昏黃,他眼神清澈明亮,嘴唇因為麻辣小龍蝦變得有些紅潤。
“你覺得這是怎麼回事?”刑從連舉起杯,與他輕輕一碰,問道。
“我不知道。”林辰喝了口酒,回答得很乾脆。
“醫院的事情無所謂,就算是有些神經病把死人擺個pose,這種案子都夠不上立案標準,可如果再加上菜場的屍體和剛才摔死的市民,這些事情加起來,可就不那麼簡單了吧?”
林辰被盯得有些吃不消。
畢竟刑從連的眼睛本來就好看,睫毛長度又有天生種族優勢,因為仰起了頭,還勉強可以在他胡茬覆蓋的臉上,分辨出側臉的輪廓來。
不得不說,刑從連確實非常英俊。
林辰移開視線,刑從連見他沒有回應,依舊鍥而不舍:“那你能給我講講,怎樣的人,會喜歡玩弄屍體?”
“心理變態。”林辰很理所當然地答道。
“當然是變態,不變態還能搞這?”刑從連敲了敲桌。
“所謂心理變態,是指人的行為偏離社會認可的準則,你必須追溯行為背後的產生機製。”大概是被輕微的酒氣侵襲了神經,林辰鬼使神差地給刑從連解釋起來,“造成這樣行為的原因,大概有三種。第一種是儀式,它代表了某種訴求。第二種是幻覺,出於大腦錯亂的神經元活動。”林辰頓了頓,好像在考慮第三種可能性,“第三種,也是最難以捉摸的一種,這是犯罪行為本身的一個環節。”
“犯罪行為本身的環節,什麼意思?”
林辰看向遠處,廚師在油鍋裡倒下細密的配菜,香氣翻騰:“或許是土豆絲,或許是青椒,誰知道這盤菜,到底是什麼呢?”
他的話十分隱晦,刑從連卻像得到了點撥。
警官先生拎起外套,說走就走:“走,去醫院看看。”
付郝反應更快,刑從連還跑出沒兩步,他就衝上去勾住刑從連的脖子,大喊:“又想逃單是不是!”
“付老師、付老師,我真沒錢啊!”
“老子明明在你錢包裡看到那張黑色信用卡,彆以為我不知道,金卡往上才是黑卡,你這個死土豪!”
“那是馬克筆塗黑的道具啊!”刑從連很無辜地說。
刑從連被付教授強硬地拽回酒桌,可等他們回到桌邊時,周圍已經沒有了林辰的身影。
付郝要去找人,刑從連卻一把按住他:“老付,你老實告訴我,那到底是誰?”
“我師兄啊!”付教授理所當然地答道。
總之,這個問題,基本上問了等於沒問。
刑從連當然也很想深入地問一些諸如:為什麼你已經評上副教授了你師兄還在小學當宿管,或者你師兄明明很牛逼的樣子為什麼還扭扭捏捏不提供破案線索之類的問題。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問,畢竟這麼刨根問底實在是太八卦了!
在付教授的威逼下,他終於還是付了小龍蝦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