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圖上勾勒出一條複雜的紅色路徑,顯示著這塊車載平板離開被劫持車輛後,所經過的具體位置。
仿佛蛛網般的路徑圖令人完全摸不著頭腦,王朝卻像突然意識到什麼,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輸入了兩個位置。
“見鬼了……”王朝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電腦上的路線圖,下意識衝刑從連喊道:“頭,這電腦的GPS有問題,這根本不可能!”
聽聞此言,途安公司總經理麵色一變:“警官先生,這套車載係統是我們公司最新配備的,不可能出問題!”
“你看哦,我剛用手機導航簡單計算了下,從宏景高速十方路段到我們現在的位置,總計165公裡,要兩個多小時車程。”他說著,把手機朝向了楊典峰,然後戳了戳手機右上角的時間,“但你看看現在剛到8:00啊,離客車被劫才一個半小時,而且他的行駛路徑這麼複雜,怎麼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從那到這。”
“或許是抄近路呢,你分析下這些路徑,應該會有線索?”
王朝想反駁,但他想了想,刑從連說得可能也有道理。於是他調出一張宏景市周邊地圖,開始埋頭認真研究起來。
刑從連端詳整張地圖,那道路密密麻麻,如同附著在人體上的血管。
“剛才那個小妹妹說,她是7:35出門的,她很確定,在這之前,這個平板一定不在她書包裡,所以,你著重研究下,在7:25-8:00這段神奇的時間裡,我們可愛的平板究竟經過了哪些地方,又是怎麼到小妹妹的書包裡的。”
王朝眼前一亮,他按刑從連所說的,開始調取數據,但很快,他就鬱悶了。
“楊經理,講真你們的係統還是有問題。”技術宅一臉懊喪,“為什麼你們的GPS定位係統沒有“位置—時間”記錄。”
“什麼意思?”刑從連問。
“就是你們的這個係統,隻會記錄機器所在的位置和行駛路徑,卻不會記錄它是什麼時候經過了這些地方。”
楊典峰很無奈地攤了攤手:“對於我們來說,GPS隻是方便我們管控、監視車輛行駛路徑,真是很抱歉了呢。”
“那隻能結合監控排查了,我去問校車司機拿他每天的行駛圖,你比對看看”刑從連也有些失望,他拍了拍王朝的肩,似是寬慰。
“可這也沒有意義啊老大!”王朝搓了搓手,“就算比對出來了,知道它是怎麼進小妹妹書包的,又能證明什麼呢?”
“證明什麼?”刑從連語氣有些冷,“證明一個罪犯有能力辦到一件我們通常無法辦到的事情,證明我們被他耍得團團轉,證明我們還不知道他的目的,你還需要什麼證明?”
刑從連說完,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他,徑自朝司機走去。
王朝看著自己老大的背影,總覺得從那個滿是暴雨和血腥氣息的秋天過後,他的隊長,似乎正默默發生一些變化,可又說不好,究竟是哪裡不同了。
“刑隊長,請稍等。”
刑從連走出沒兩步,就被楊典峰叫住。
“我這裡有最新的宏景地圖,紙質的。”楊典峰跑到自己的車子裡,從置物箱裡拿出一份地圖,小跑著,送到他手上,“您讓他直接在地圖上畫,這樣看得會更清楚。”
校車司機似乎是也發現刑警隊長臉色不善,於是出奇地配合工作,他在宏景地圖上標出了每天的行駛路線圖,還清楚地注明了每一個停車上下點,刑從連看了眼地圖,然後又將地圖拿回去給王朝。
王朝對照著地圖上的路線,將行駛路徑編入電腦,一條簡潔明了的黃色路徑圖,開始與平板的係統所記錄下的紅色路線交疊起來。
“真見鬼了。”刑從連終於忍不住,再次重複了剛才王朝說過的話。
因為兩條路線最早的交疊點,是在楓景學校門口,而在那之後,紅、黃兩線有多次分開又多次重疊,令人完全摸不著頭腦。
“如果有配上時間軸線,就很簡單了。”王朝很鬱悶地說。
“我去轉一遍這段路。”刑從連指了指校車路線。
“我和您一起去吧。”楊典峰笑著說。
車窗外,路牌不停變換,楊典峰坐在副駕駛位上,見刑從連隻看了一眼地圖,卻沒有拐錯半個彎。
“刑隊長記性真好。”俊美的客車公司經理靠著窗,單手撐起下巴,任由春風將他的發絲吹亂。
刑從連叼了根煙,懶得搭話。
在離楓景學校很近的路口,刑從連停下了車,正是上學時間,少男少女們從一個路口之外的地方下車,走入校門。
楊典峰跟著一起走了下來,與他在遍植香樟的林蔭道上漫步。
刑從連走得很慢,雙手插在口袋裡。
微寒的春風和喧鬨的言語從他身旁拂過,他卻兀自前行。
“您在想什麼呢?”楊典峰終於忍不住問道。
“曾經,我有一位朋友告訴我,如果有事情想不明白,就好好感受。”刑從連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
“那您感受到什麼了嗎?”
刑警隊長睜開眼,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