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2 / 2)

碎玉瓊花 啟夫微安 5339 字 8個月前

“禮可備好了?”放下邸報,他鬆了鬆手腕。

“王妃早就備好了。”

“嗯。”

天氣漸冷,入了冬,北地將會被冰雪覆蓋。

北狄蠻族找不到過冬的食物,必定會南下來大楚劫掠。每每冬春時節,都是鎮北軍最戒嚴的時候。周長卿翻看著前線的快報,眉頭越皺越緊。最東邊的草原近日來已經有馬匪出沒的痕跡,他琢磨著這幾日該跟父王請示,將北邊村莊的百姓遷移進白帝城內。

“我知曉了。你下去吧。”

說罷,他擺擺手,示意陳嶽退下去。

陳嶽看著自家主子這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愁得跟老太太吃酸蘿卜似的,臉都皺成一團。

自家主子這德行,猴年馬月才有小主子……

……

翌日,一大早,郡王府的馬車就已經在府外候著。

喻玉兒裹著大麾從門內出來,周長卿正微微側耳,聽身邊人說話。

今日他一身湛青色窄袖圓領錦衣,腰束金絲腰封,長身玉立。安靜地立於馬前,滿頭烏發金冠束起,露出形狀極好的額頭。估摸著天冷風吹,那一雙多情鳳眸眼尾殷紅。

聽見門口的動靜,他扭頭看她的一瞬間,連喻玉兒都心口窒了一窒。

默念了句皮相都是假的,戀愛腦害死人。喻玉兒垂下眼簾,快步走到馬車旁。

車夫早已取了馬凳擺好。

周長卿先一步上車,抬手打著車簾。

剛準備遞手給喻玉兒,一眼看到馬車裡麵軟榻、軟枕、吃食、熱茶應有儘有。馬車的轎廂四麵還縫了厚厚的棉套子,小幾上香爐還在冒著縷縷青煙。

他默默地放下了打著簾子的那隻手,扭過頭看向喻玉兒:“你是把家當都搬車上了?”

喻玉兒一臉無辜:“我怕冷。”

周長卿:“……”

從郡王府到喻家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程。這一路能有多冷?這才九月中旬。不過他卻什麼都沒說,伸手拉了喻玉兒胳膊就把人給拽了上去。

喻玉兒進了馬車,坐下身後皺起了眉頭。

周長卿坐在一旁的軟凳上,身下綿軟的感觸,這喻氏把坐墊裡都塞了棉絮。

他眼睫微顫,眼角餘光瞥見她捏著自己手腕,不高興地皺了眉頭。周長卿略一迪美,瞥見她手腕紅了一圈,不由一怔。而後淡淡移開了視線。

他的冷臉,喻玉兒早就見怪不怪了。這才哪兒到哪兒,臘月寒冬,她還得在這小幾下麵放個暖爐。

還彆說,年輕時候的周長卿比起後來老謀深算的鎮北王,表情活潑多了。

不知是哪兒來的逆反心思和惡意,喻玉兒的惡趣味陡然冒出來。不僅饒有興致地喝茶吃點心,還從軟榻後頭的巷子裡翻出了一本話本子,當著他的麵兒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畫本子的封皮正對著周長卿,四個大字尤為醒目——《深閨春事》。

周長卿:“……”

在車內待了一會兒就坐不住,他丟下一句‘我去騎馬’,人掀了簾子出去了。風卷進來,送進來一絲周長卿身上清淡的木質香味。

等人影遠去,喻玉兒才抬起頭,將話本子丟一邊冷笑一聲。

煩人吧?

往後有你煩的!

馬車晃晃悠悠的抵達了喻府。門口早就有人在巴望著了。

喻老太太一大早就派了人在門口等。此時看到馬車過來,匆匆回院子稟報。不一會兒,喻老太太扶著下人的胳膊親自過來接。

喻玉兒下了馬車,看到祖母的一瞬間就紅了眼睛。

她撲過去抱住老太太,老太太撫著她的後背就連忙笑:“多大姑娘了,怎麼還哭鼻子。這是長卿吧?快,快屋裡坐。”

周長卿才十六,還未取字。喻老太太隻能拿大名喚他。

周長卿上前行了一禮,淡聲道:“祖母。”

“好好好!”喻老太太見到周長卿好生歡喜,當真是幾輩子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後生。越看越覺得與自家孫女相配。她一手攥著一個人的手腕,拉著兩人就往後院去。

幾人往後院走,喻玉兒才想起來喻寧。喻寧這時候應該才九歲,還算是個乖巧的孩子。還沒有變成後來那般賭起來六親不認的賭徒。見他沒在,於是提了一嘴:“阿寧呢?”

“阿寧去你叔公府上,一會兒該回來了。”

喻老太太抹了抹眼淚,方才喻玉兒哭,哭得她也鼻酸了,“今兒你回來,他歡喜的緊。”

“叔公?”

“你六叔公。在城西那個,經營皮貨買賣的。”

喻老太太笑著讓婢女給周長卿斟茶,喻家吃的茶葉都是江南每年最新的茶:“你出嫁以後,阿寧一個人在府上寂寞。你六叔公上回過來,瞧著阿寧寂寞,便把人接到那邊去住幾日。”

喻老太太不提也罷,此時喻玉兒倒想起來。

這六叔公,說是姓喻,其實跟喻家主家已經隔了幾代。再多一代,就要出五服了。他手頭那皮貨生意,是當年喻金峰看親戚一家日子過得窘迫,將手頭生意分出一支,給六叔公家糊口。

這六叔公家中子嗣做買賣的本事沒有,給了生意也做的不如意。不過娶妻生子方麵努力,人丁十分興旺。喻金峰去世後,這六叔公以喻家長輩自居,總想著來喻家這邊當家做主。

“怎麼想著把阿寧送去六叔公家?”喻玉兒皺起眉頭。

“阿寧近來跟小山玩得好,”喻老太太呷了一口茶,“小孩子罷了,大人的事跟孩子沒關係。阿寧喜歡,便叫他玩去。”

提到這喻小山,喻玉兒心裡咯噔一下,電光火石間想到了什麼。

這喻小山是六叔公的第五個孫子,比喻寧大五歲,如今已經十三歲了。這人現在還沒什麼壞名聲傳出來,但十年後可是西城出了名的潑皮無賴。

喻寧後來染上賭博的惡習,該不會是這喻小山帶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