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昭昭的大眼睛宮女以虔誠的態度回答:“注重細節、抽絲剝繭、適度造謠,此乃八卦人最基本守則。”
“說的好,”阿紫帶頭鼓掌,看昭昭的眼神多了一絲看得意門生的感覺:“那麼,我想大家不難從這件事中推測出小烏對孩子的態度。現在,對我的故事還有疑問嗎?”
疑問是沒有的,沈吟洲雲裡霧裡地聽她講了這麼久,一會兒“小黃”一會兒“小烏”又一會兒“孩子”,才剛後知後覺地把故事裡的“孩子”和“晏錯”聯係在了一起。
晏錯,就算現在被囚在良室裡,沈吟洲也從不會把“尷尬”或是“困窘”這個詞用在他身上,很難想象,晏錯竟然還有那種被人全然忽視的困窘處境。
“小洲,”也許想的太出神,阿紫點了他的名:“不要開小差。”
沈吟洲正襟危坐,又聚精會神地聽起來。
卜一回到良室,他就被晏錯抓了個正著。
晏錯:“去哪兒了?”
沈吟洲看他一眼:“聽故事。”
晏錯莫名其妙:“聽故事?聽什麼故事?”
沈吟洲:“……嗯……小烏和小黃的故事。”
晏錯:“小烏和小黃?誰?”
之乎湊過來,瞥了晏錯一眼:“這你都不知道?小烏是明珠殿屋簷下住的那隻烏毛燕,小黃是聿福門紅柳樹上住的黃鸝鳥,不過……他倆什麼時候認識的?”
沈吟洲:“……我也不知道……他們倆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晏錯玻璃似的眼珠在沈吟洲身上轉了一圈,轉得人提心吊膽,就像要看出點什麼來。不過頃刻間他就又恢複了笑臉,還待說什麼,外頭突然有人報:
“陛下與留吾娘娘到——”
晏錯的笑容微微一頓,複又愈發燦爛。他好像料到了似的,沒有一點意外:“看來,我們得去迎客了。”
想著阿紫講的那些故事,沈吟洲實在好奇這麼一家人要如何相處,他跟在晏錯身後,剛好看到晏無拘和留吾妃相攜一並踏入良室。
留吾妃今日換了一套裝束,沒有再穿宮女的衣服,雍容華貴,晏無拘看著也比平時正常許多。
“子規,你母親一大早就急著要來看你,早膳都不想用,被我逼著喝了幾口粥,我怕惹她生氣,趕快帶她來看看你。你看,你母親還是非常掛念你的。”
晏錯微微笑道:“母親對兒臣的一片愛子之心,兒臣明白。”
留吾妃隻是淡淡微笑,似乎是個不太愛說話的人。
這麼一片祥和有愛的家庭氛圍,聯想到阿紫講的故事,沈吟洲總覺得怪怪的,好像有人在憋個大的。
留吾妃的目光越過晏錯,看向院中的老槐樹,關注著她一舉一動的晏無拘自然地也就把話題轉向了槐樹。
“孤記得這棵槐樹已經枯了很多年了,子規,你是怎麼把它救活的?”
晏錯看向已經長了許多新葉的槐樹,夏日漸來,這棵槐樹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添蔥鬱。晏錯走到槐樹旁,手扶住秋千的繩索。
“多鬆土,勤澆灌,兒臣想,就算是枯樹也遲早有一日會發出新芽。母妃,這個秋千是今年新搭的,結實得很,要來試一試嗎?”
留吾妃並不想試,架不住晏無拘一個勁的勸說。
“九黎,孤記得你從前最貪玩,你去試一試,看子規的秋千到底結不結實,哈哈哈哈哈哈。”
留吾妃沒有興致,但晏無拘的興致很高,留吾妃還是坐上了秋千。
晏錯在她身後輕輕推動,槐樹葉細密的影子落在留吾妃的發間,他輕聲低語細數著良室生活的點點滴滴。
“這裡住著幽靜,很少有人打擾,冬暖夏涼,井水也甘甜,母妃待會兒……一定要喝一壺我泡的茶。”
無人提起留吾妃死而複生的事情,更無人提起她從宮裡離開的這麼多年,以及、昨日,昨日她是怎麼做宮女打扮重新出現的。
一個消失多年的人重新出現,沒有人懷疑。
一切都和諧。一切都溫馨。
晏錯把手搭在留吾妃的肩膀上輕輕推動,秋千擺起婉轉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