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錯並沒有讓他打開盒子，但他也沒說沈吟洲不能看。如果不是這意外的一摔，沈吟洲根本不會去看這個盒子。

可是世事總是巧合，巧合之下他看見了盒子裡的東西。心裡湧上一股複雜的感覺。

帝王之路總是充滿血腥，這是人儘皆知的道理。這條路上必然要踏著彆人的骨頭和血肉，飲血吃肉解渴充饑。必然要練就一身銅骨鐵心，刀劍不催。那些書裡的人物……無論作者將他們描繪的多麼正麵、理由有多麼光明正大、立場有多麼迫不得已，都改變不了一個簡單事實，在這個真實的世界裡，沒有人是清清白白的。

連以仁善著稱的晏錯，也有他不為人知的事情。

晏錯……並不像他表現的出來那樣，至少不單單是那樣。

沈吟洲的腳步沒有那麼輕鬆了，拿著盒子上了馬車，換回宮女的衣服，準備和阿紫她們會合。

一直到回到良室也沒怎麼講話，隻是安靜地把盒子交給晏錯。

晏錯笑著拿著盒子，打量他：“這套裝束很配你。”

在平時他可能會回晏錯幾句，但現在他沒什麼與人玩笑的心思，淡淡道：“我去換衣服。”

晏錯：“你手中那個布包裡帶了什麼，那麼寶貝？”

沈吟洲：“沒什麼，隻是一件衣服。”

晏錯：“外麵買的？”

沈吟洲：“嗯。”

晏錯：“宮外好玩嗎？”

沈吟洲：“還行。”

簡短倉促地回答，沈吟洲心間煩躁。

晏錯看著自己手中的盒子，盒子上有被摔過的裂紋，他突然笑了，恍然間明白了過來，叫住正要走出去的沈吟洲：“盒子裡的東西你看了？”

沈吟洲：“……沒有。”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撒這個謊，沈吟洲不想讓晏錯知道他已經看到了裡麵的耳朵。

晏錯看著盒子上被摔出的痕跡，手一點點撫過，從裂紋到鬆動的鎖。他沒有拆穿沈吟洲的謊話：“小洲，如果你沒看的話，那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盒子裡麵的東西是……”

“我不想知道。”沈吟洲快速說：“殿下自己知道就可以了，不用特意告訴我。”

他並不想真的從晏錯口中聽到答案。

晏錯收口，不強迫他聽，轉而又換了個話題：

“好，那我們不說這個。你這次出宮遇見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嗎？我聽人說今天下午，上次那個和你相聊甚歡的梁小將軍帶著一位女子騎馬在街市上橫衝直撞，嚇壞了不少人。你今天下午有碰到他們嗎？”

碰到……是沒有碰到的，該怎麼說……那個女子就是他呢？

這件事情這麼快就已經傳開了嗎？從彆人的口中聽到自己的八卦，這感覺真是奇怪。

沈吟洲沒說話，晏錯把手搭在木盒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像是在思考。思考片刻之後，他繼續說道：“聽說嚇到人之後，梁小將軍回神武軍軍營自領了十軍棍，又被大將軍以明知故犯的理由加了十軍棍，總共二十軍棍，後背被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被人抬回家修養去了，嘶……聽著就疼。”

沈吟洲眼皮動了動，垂在身側的手指蜷縮起來。。

這一點小動作沒逃過晏錯的眼睛，晏錯的目光移動到沈吟洲身上，重新審視他身上傳的紅粉宮裝，最後落在他被擦得紅腫的嘴巴上，那悠閒的手指突然停了。

“小洲，”他笑眯眯：“剛才我腦袋裡冒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我想我大概是想錯了。”

晏錯試探性地緩緩道：“那個與小將軍縱馬遊街的女子，總不會是你吧？”

沈吟洲瞬間反駁，像個觸底的彈簧：“不是。”

這麼快聽到答案，晏錯麵容冷了一些，冷得有點嚇人。

“果然是你。”他很肯定地說。

沈吟洲不知道晏錯是怎麼從“不是”兩個字的答案中聽出是他的，難道他有什麼看穿人心的本事。

沈吟洲想否認，被晏錯一個問題賭了回去：“嘴巴是怎麼腫的。”

沈吟洲：“是……擦口脂……太用力了。”

晏錯麵容稍緩：“以後不塗了。”

沈吟洲：“嗯。”

沈吟洲隱約感覺得出來，幸虧自己說的是“擦口脂太用力”，而不是“小將軍幫我擦口脂太用力”，不然晏錯的態度絕對不會有這麼好。雖然在他看來，這兩者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不同。

果然現在還沒有站在一起的主角團們正處於對立的位置，彼此敵視。

“小洲，”晏錯道：“隨便說點什麼其他的事情讓我聽聽吧，我怕我一直想下去……會忍不住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