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這是何苦啊?”
杜若看著窗邊坐著的夏青瑉,良久才開口問道:“自打上次禁足之後,您和家主一直都好好的,為何這次您非要上趕著去忤逆家主呢?”
杜若心中愁苦得緊,自家夫人被家主下令軟禁在這瀟湘苑裡已經好幾天了,她四處打探,家主那邊絲毫沒有鬆口的跡象,自家夫人這次也是倔著不肯低頭認錯。
“夫人,您去跟家主道個歉、服個軟,這事兒沒準就這樣過去了。”
杜若心中實在著急,她自小跟在夏青瑉身邊,她不怕吃苦受累,可她怕自家夫人再回去過那苦日子。
夏青瑉仍舊倚在窗前,默不作聲地看著回廊儘頭緊閉的大門,袖下的手卻越收越緊,縱使她指甲圓鈍,也經不住這力道,深深地往掌心紮。
她在等,等一個結果,等一份命運的裁決。
杜若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似不再期待夏青瑉的回答。
此時夏青瑉卻緩緩開口道:“杜若,你說我們如今這般待在這裡,是不是反倒偷得了幾分安穩清閒?”
杜若一時語塞,她自然知道夏青瑉指的什麼。
夫人未出閣前,在夏家過的甚是謹小慎微,以為後來出閣了會有夫家護著,日子也能過得舒坦些。可自從夫人入蕭府第二日開始,就被家中長輩刁難,輕則罰站重則跪祠堂,雖頂了這當家主母的名頭,卻因為庶出,不僅處處受人欺壓,甚至連活著都需萬分小心,這還不如當初在夏家,日子雖清苦,卻無性命之虞。
至於這蕭氏家主蕭寅,杜若想起他手撚佛珠,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模樣,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隨著一聲“吱呀”,瀟湘苑的門被打開,秦四一身黑色勁裝出現在回廊儘頭。
秦四是蕭寅身邊最器重的心腹,這些年同蕭寅一道出生入死,打下蕭氏赫赫家業,其情誼早已非尋常主仆可比。
夏青瑉看清秦四手中的信箋上的字,終於長舒一口氣,鬆開了緊拽的拳頭,留下手心的一排月牙。她起身,腳步輕快地迎向秦四。
杜若稍作鬆懈,暗歎夫人隻是嘴上不說,心裡卻還是在意這次禁足的,可她瞧見秦四的臉色嚴肅,心中頓時七上八下,升起不好的預感。
“夫人。”秦四先鞠一躬。
夏青瑉淺笑回禮,像是料到了秦四此番前來為何,倒是開門見山地說到:“秦小爺有勞了。”
秦四倒是一愣,他來時還想著如何同夏青瑉稟告,夏青瑉這些年主持家中事物極為穩妥,對自家主子更是關懷備至,他是打心底裡認可這位主母的,可事情鬨到如今這個地步,他卻又不得不向蕭寅交差。
猶豫半晌,秦四還是雙手奉上那信箋。
夏青瑉抬手去拿,秦四暗暗收緊信箋,道:“家主說若夫人肯誠心悔過,此休書自當為廢。”
杜若聽聞休書二字頓時瞪大了雙眼,眼淚在眼眶中直轉。
夏青瑉卻神色如常,沒有半分遲疑,她接過休書,向著梧桐苑的方向行禮到:“多謝家主成全。”
秦四愣在原地,看著眼前這個單薄瘦削的綠衣女子,心中五味雜陳。他想說服夫人留下,可捫心自問,卻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拿得出手的理由:她留在蕭家當真更好嗎?她當真活得安穩自在嗎?家主當真憐惜過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