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生機’大成之日,便是命絕之時?”
世上哪有憑空出現的好事,生機,當然要用生機來換的。
郝心見震住了李恩,沒有給他時間緩神,又拋出重磅言辭:
“哦,你應當是不知的,畢竟,我爹娘練成‘生機’的那一天剛好被你費儘力氣找上門殺了,你哪能知道呢。”
郝心另一隻手捏住李恩的手腕,輕輕折斷,然後在四周環顧,終於找到了一段鐵片:
“看來盟主明白我是誰了。我也不想臟了手,就用這鐵片來挑你的筋吧?盟主應當不會介意哦?”
李恩肝膽俱裂,聽郝心這麼一說,他哪還能不知她的身份,世上還有誰曾練過‘生機’?
何況還要挑筋,這不就是他當初做的事?他又想起來剛剛妖女提到的十五年前,十五年前便是他殺同門取功法之時!
可是……李恩眼珠仿若要凸到眼眶外,似想到什麼,腮幫繃緊,‘生機’運轉之下竟也能斷斷續續說出話:“不、不可能,他們、他們的女兒,早就…死了!”
郝心聞言,輕鬆的表情變得有些沉,黑眸半斂下來:
“是啊,你明知他們剛剛經曆喪子之痛……”
話說一半,郝心嗬了一聲,默了默沒有說完。過了會兒她有點失笑,輕輕搖了搖頭:
“你就從沒奇怪過,為何你上門的那天,他們白發蒼蒼?”
明明才二十多歲的年紀。
邊說著,郝心手上也開始利落動作:
“他們把你當好友,沒騙你哦。創練此功,便是要逆天改命傳我生機。”
其實道理很簡單,以命換命而已。謎底都在謎麵上了,偏偏總會有人利欲熏心蒙了眼。
她先天心力不足,但又是武學奇才,看過的武術秘籍都能牢牢記在腦海,甚至無師自通,小小年紀已雜七雜八學了不少‘歪門邪道’的東西,隻是不敢施展。
奈何再靜,也終是沒能安穩度過三歲。察覺到生命突兀流逝,來不及有其他反應,她下意識用龜息法切斷身體與外界的聯係,以截住體內最後的微弱生機。但在任何人眼裡,她便已經成為一具屍體。
她爹娘明知已經來不及,世界上不可能有讓人死而複生的功法,隻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也不管還沒有完善,便匆匆練完‘生機’,施展出來。
幸而她實則還沒有死,否則又是一場竹籃打水的空悲切。
李恩感受到手筋被挑斷的劇痛,慌忙反應過來:
“那我不殺他們也會死!你複仇該對你自己!”
郝心驀地一笑,終於到這裡了:
“不會哦,兩個人的生機換一個,不會當場就死的,隻是的確活不了多久。不過,我續了‘生機’下冊,若接收之人天賦足夠,便可借機修複心力之後,迅速提升功力進行反哺,雙方受益。”
看李恩不算太笨,已明白其中含義,郝心才繼續說:
“反哺之術我已學會,並且現在,我心力並無殘缺。也就是說,我能救你,也隻有我。”
是的,她原本是可以反哺給她爹娘續命的,可她醒來的時候麵對的已經是一片煉獄。
見李恩眼裡蹦出希望的光,眼珠轉動似乎在想措辭要怎麼讓她救他,郝心很開心地一把掐滅:
“但盟主既然這麼渴求練成神功,想來也是想送我更多生機,那我便隻好滿足盟主的願望。”
話音落地,李恩的手腳筋已然斷裂成幾份,而他身體裡的功力,也已經傳出來得差不多。他腦袋嗡鳴,猶如神魂被撕扯,瞬息間麵皮皸裂白發蒼蒼。
郝心收回按在對方胸前的手,拿著鮮血淋漓的鐵片挑起地上人耷拉皺著的眼皮:
“李恩,高興嗎?”
散開的藍色裙擺漸漸被染成紫色,而後變為深褐,像一朵盛開又枯敗的花。
過了一陣,郝心站起身,閉著眼睛抬頭,似乎是覺得陽光有些刺眼,讓人有些暈眩,她抬起了手遮在眼皮上空。
卻感覺有濕潤的東西順著指尖滴在臉側。
郝心放下手臂,扔掉鐵片,並未低頭,而是睜開眼直視橙紅色的太陽。
日頭偏西了,該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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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從一個深沉的夢境裡醒來,郝心睜開眼,恍惚了半天,而後一臉驚疑。
她這是,死而複生?
天底下還能有如此神奇的事情?竟真有還魂之術?那她爹娘……
想法才冒出了個頭,可下一瞬,郝心剛剛升起的希望火苗就忽地被吹滅。
“唉喲我的心兒,你在這兒愣站著乾嘛呢,媽媽我找你好半天,怎的還不上場啊,快點快點,底下客人們都在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