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之祭舞,瓦韓傳承了200多年的舞蹈。在神聖之木的注視下,在那淺淺的水潭之中,跳離火焰三步,揚起手臂轉動身體,噔、噔、噔腳踩水花,唰、唰、刷劃出漣漪,在鳥兒的鳴叫和鼓點中,與光、聲、波融為一體,直到——
“啊!疼死我了!”我的腳用力過猛又跳錯了步伐,踩在了碎石上。
氏族媽媽歎了口氣。
“祭舞是一步都不能錯的,你跳100遍、1000遍都要一模一樣,都要跟曆代的氏族媽媽一模一樣,再來再練。彆那樣看著我,繼續跳。”
“這200年來也沒發生什麼呀,不學也沒關係吧…”我小小小小聲嘟囔,生怕被她聽見。
“你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哈哈,我跳我跳。”
我是拖著半死不活的身體找到的銀蟾,他嘴裡的雞腿被我一把搶下。
“譚雅你慢慢吃,都給你。我再給你做彆的。”
“蒜泥酉尿心。”我大口咀嚼,口齒不清。
他傻笑,給我抬了杯水。
吃飽喝足後,我倒地不起跟他哭訴祭舞有多難跳,多折磨。
“有這麼難麼?”
“臭小子你嘲笑我。”
“我沒有,要不你跳跳我看看?”
然後我做了一件我此生最後悔的一件事之一,我沒跳。
“我才不要,今天都要累死了,那隻雞腿遞給我。”
銀蟾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聞著好香啊。
“我最近做夢了。”
“嗯,你是伊格特會做夢也不奇怪。夢到什麼了?”這肉好嫩,汁水四溢的。
“我夢到我被關在一個高高的塔樓裡麵,很黑很冷就隻有一個小窗口,我很難受哭得很大聲,但是回應我的永遠隻有隻有那一堵牆。譚雅,我好難受,現在想起來還是很堵,這裡疼。”他捂住心口,聲音很低。“就連在夢裡也好孤單。”
我把雞腿還給了他,“我就咬了一小口,你吃吧。蠻好吃的。快吃!你不吃我吃了!”看他老是不下嘴的樣子,急得我把雞腿塞進了他嘴裡。“那我以後經常過來陪你,不許再說孤單這種話了。你有我,我們是朋友,這不是夢這是現實。”
他眼裡霧蒙蒙,配合塞雞腿的樣子有些滑稽。
“快吃啦!”
他點頭,笑著風卷殘雲般把雞腿扒拉完了。
從此之後,除了捕獵、祭舞,我每天又多了一個必做的事情:和銀蟾玩。
自淵海之畔到雲山之巔,我和他肆意奔跑在自然母親的懷裡,腳下泛起這片土地的煙塵,頭上是群鳥的呼叫盤旋,我們與百獸賽跑,跑過童年的山澗溪水,跑過少年的日出朝霞,跑過青年的皎皎銀河,跑到現在的秘密森林,這是屬於我和他的基地。
“怎麼不開心了?這是剛摘的果子可甜了,吃一口保準不皺眉。”他已經完全有了男人的樣子,線條分明的臉上是硬挺的鼻梁,小麥色的皮膚包裹壯實的肌肉,那是洶湧磅礴的生命力。琥珀色的眼睛在陽光下泛著微微的金,就像撒了灰的月亮。
“哎,我到現在都還不會做夢。銀蟾,我完蛋了。”
“夢有什麼好做了,我做的全是噩夢。昨天又夢見一個女孩…啊!你乾嘛打我?”
“又是女孩,你這人怎麼成天淨夢見女孩!氣死我了。”我給了他好幾個腦門彈。
“不是…那夢見什麼不是我能決定的啊,這次又一個女孩因為我死掉了,她想帶我離開那座塔,但被人抓住了,最後隻給我留了一個帶血的手鐲,她的名字叫…叫什麼來著?”
我雙手抱胸,看著他一頓編。不過這家夥可能真的會做夢,每次都是高塔,每次都是那個哭泣又壓抑的男孩。
“叫世萊娜!譚雅、譚雅!你彆走啊!”
嗬,誰要關心你和夢裡的女人發生了什麼,我又不是什麼世萊娜,也不是叫月或者叫骨兒的姑娘。男人!真的是!
我還是跳我的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