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卻也不過是一年半的光景,碧瑤年過十七,已是出落的明眸皓齒,亭亭玉立,天水碧的衣裳拂過青翠竹林,斑駁淺影落在她恍若透明的肌膚上,清麗無方。
天書於一年前漸入瓶頸,在上清四層境界上停滯不前,無論如何體會修習,都沒有什麼進展,碧瑤心下明了,這怕是天書四卷能有的助益已儘,兩卷殘書和完整的太極玄清道,大梵般若能讓她有如今的修為,也是出她所料。
大梵般若是佛家至高無上的法訣,清新凝神,鞏氣固元,以自身凝練為先,每每天書停滯,碧瑤心思煩躁的時候,大梵般若都會讓她安寧下去,也是讓她獲益良多。
除此之外,就是她和陸雪琪青雲門兩大絕世美人的名聲愈發響亮,幾乎到青雲門中,弟子人儘皆知的地步,隻她一向甚少離山,而大竹峰又有個脾氣古怪卻道行奇高的田不易,是以也沒有幾個人敢闖上去一睹真容,憑生更添幾分神秘。
歲月悠悠,白雲蒼狗。
碧瑤一如既往,最末才到膳堂,可往日這時候的難得的歡聲笑語竟都消失了,平時其餘幾位師兄忙於修行少有放鬆的時候,也隻午膳時才能說笑些,今日卻是奇怪的很。
首位田不易一臉怒意,惹的眾位弟子悄聲低語,不敢抬頭看他。
碧瑤柔聲道:“師父,弟子來遲了。”
田不易看了看碧瑤,揮揮手道:“吃飯吧。”
碧瑤輕飄的走到位置,卻是旁邊的精瘦男子朝她擠眉弄眼低聲笑道:“小師妹,來來坐下。”
碧瑤眼底墨光搖曳,“六師兄?你回來了,是已經煉製好驅用的法寶呢?”
“你師兄我這麼聰明能乾,怎麼會找不到材料。”杜必書連連點頭,又道:“小師妹,你可是長得越來越漂亮啦,師兄我才上山,可是看見山下有很多彆脈的弟子,還都是在談論你,幾年不見,想師兄沒啊?”
碧瑤淺笑,眼眸似玉潤的珠光,暖柔融化,“六師兄,你若是正經一些,我就會想你。”她看了眼臉色陰沉的田不易,悄聲問:“六師兄,師父怎地這麼生氣?按理師兄歸來,他老人家應該高興才是。”
杜必書一下變得很是尷尬,支支吾吾的不願說,張小凡憋著笑,像說什麼又不敢言語。
對麵的田靈兒眨眨眼,忍不住道:“爹,六師兄好不容易回來,你怎麼還生這麼大的氣啊?”
杜必書悄悄抬眼看了看田不易,田不易一瞪他,嚇得杜必書連忙低下頭。田不易哼一聲,道:“老六,把你自己的法寶擺出來給大家看看!”
杜必書張了張嘴,吶吶說不出來,舉目向師娘蘇茹看去,卻見蘇茹微笑道:“必書,你就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吧!也讓大家知道一下你師父怎麼生氣的?“
他眼見推遲不掉,磨磨蹭蹭地拿過自己的小包袱,抖兩下,從中間拿出幾件事物,放到桌上。
眾人一個個眼睛也不眨,直直盯著,生怕漏掉什麼一樣,用膳廳中,一時安靜之極。
在飯桌之上,放著三個似乎是用什麼堅硬木料做成,有半個拳頭大小的東西,成六麵正方形,通體白色,上邊還雕刻著各種點數,卻是三個骰子。
眾人啞口無言,片刻之後嘩然大笑。
碧瑤坐的端正挺直,身體微微有些晃,笑盈盈道:“六師兄,有人從劍入道,有人從詩書佛法入道,你……你這是從賭入道?他人衍算天數都是龜甲銅幣,莫非師兄要開創卦術先河,要用骰子嗎?“
杜必書滿臉通紅,田不易瞪著他,口中怒道:“朽木不可雕!”
蘇茹卻在這時笑著搖搖頭,道:“算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骰子就骰子吧!反正這法寶也是他自己用的。”
田不易看都不想看他,對蘇茹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是用這個去行騙?
杜必書嚇一跳,連忙道:“師父,師娘,徒兒絕不敢做這下流無恥之事。隻是年前在南方赤水之畔找到一棵千年三珠樹,極有靈氣,取其精華雕刻這三顆骰子,完全是一時興起,絕沒有想到其它……”
田不易怒氣兀自不止,道:“你高興了,哼,你修煉其它的倒也罷,如今煉出一付賭具出來,等到一個月後的七脈會武比試,你這上台一亮相,我還有臉嗎?”
杜必書不敢再說,蘇茹搖了搖頭,低聲道:“不易,這是他自己喜愛的東西,彆去逼他。你還記得萬師兄……”
碧瑤神色不變,羅裙上的細白手指蜷了蜷,肌膚勝雪,透著淺薄的天光。
萬劍一。
田不易忽然一震,轉過頭來看著蘇茹,蘇茹輕歎一口氣,對杜必書道:“必書,你是知道的,我與你師父從來也沒有強迫你們一定要像其它各脈師兄弟一樣修煉仙劍,但法寶往往關係甚大,你們自己要小心從事。”
杜必書偷偷看了看田不易,卻見師父臉色仍是十分不愉,不敢多話,連連點頭道:“是,是。”
蘇茹又看一眼丈夫,然後對眾人道:“時間過得真快,下個月就是七脈會武大試。到時候我們會一起去長門所在的通天峰,你們早些做準備吧!”說到這裡,她美麗溫柔的臉上忽地一肅,疾言道:“這一次可不要再讓我和你們師父失望,知道了沒?”
眾弟子心頭一跳,齊聲道:“是!”隨後齊齊的看向坐在後麵不知想些什麼的碧瑤。
他們對自己的修行心知肚明,資質有限,雖有心努力為師父師娘爭光卻也餘力不足,隻有這個短短幾年內精進如斯,入門五年已道行高過田靈兒的小師妹堪當大任,是以眾人都將這任務寄托在小師妹身上。
碧瑤回過神來,卻見所有師兄全都看著自己,一時有些怔然,“幾位師兄,你們都看我做什麼?”
蘇茹冷哼,厲聲道:“你們幾個不成器的,一聽七脈會武全都看瑤兒,莫非大竹峰隻有瑤兒一個弟子不成?!”
眾弟子連忙收回目光,低著頭吃飯,噤若寒蟬。
蘇茹瞧了瞧,溫言道:“瑤兒,你也要努力,隻是考校比試點到為止,不要勉強。”
碧瑤垂眸,“是師娘,弟子明白。”
入夜,明月高懸,柔和的月光流瀉而下,在幽幽竹影覆上一層薄紗,間或響著幾聲蟬鳴,越發的安然靜謐。
起居的院落左首的房間早早熄燈,輕輕的吱呀聲響起,微弱的幾乎不會讓人有所注意。
白光被隱到最弱,恍若搖曳輕飄的燭火,驀地劃過天際,消失在夜空群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