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維爾!!!”
電光石火之間,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我名字,恍惚中,希維爾如是想到。他回來了,可他怎麼不早一點回來呢?
“噗嗤”一聲,雄蟲抽出了尾勾。
黑暗中,一個身影三步並作兩步奔過來,他右手握著一把刀,掀開了壓在他腰腹處的星盜,那個星盜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抗的力道完全不像他的個頭,十分綿軟無力。
西澤溫牢牢擋在自己和星盜中間,趁那星盜在地上抽搐掙紮沒有起身,衝著星盜致命處狠狠來了幾刀。直到確定那具魁梧的身軀已成一塊死肉、半點不會動彈,才停下手。
“當啷”一聲,似乎是刀被扔到了一邊。緊接著,希維爾被對方一把摟進懷裡。這個有些冷硬的懷抱,裹挾著一身風雪的氣息,又帶著熱氣騰騰的血腥氣。
黑暗中,那人顫抖著手,把雄蟲從頭到腳摸索了一遍,卻不夾雜絲毫的曖昧和狎昵。
“我沒事。”希維爾竭力平穩聲音,卻還帶著一絲顫抖。就像被按下暫停鍵一樣,西澤溫的手止住片刻,卻還是堅持摸完了。確定希維爾真的沒受一點傷,對方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緊接著,那雙手又伸過來,緊緊扣住了希維爾的後腦和脖頸,灼熱又顫抖的吐息靠近了嘴唇,不容置疑地落下深吻,像野獸一樣粗蠻,掀起一陣狂風暴雨。
希維爾哆嗦了一下,臉頰上那兩巴掌留下的熱意剛被遺忘,此時又浮泛上來。
他睜著眼睛,注視著對方眼中恒星融金的餘暉,像夜色中落下的星子,而那雙瞳孔,黑如夜夢港灣,將他包裹在其中。
他感受著那滾燙而有力的舌頭,感受著那強勢的入侵,感受那強勢背後的不安與恐懼。
他沒有抵抗,沒有像上回那樣不要命地咬西澤溫,死亡的餘影中,這個吻像生命的鮮活果實,他從中汲取到一顆怦怦跳動的心臟,汲取到活下來的事實。
希維爾甚至揚起臉迎過去,主動地湊近對方,兩條紅舌激烈地糾纏在一起,像是在互相安撫,也像是在互相爭鬥——他們扣入對方的門扉,竭儘所能地攻城略地,分泌出的津液被來回攪動,將乾澀的唇滋潤得濡濕。
他們沒有傷到對方,卻還是品嘗到了血的腥甜,或許是腳下客廳裡兩具屍體貢獻的熱血,燃燒起更熾烈的火焰。嘖嘖的水聲越發響亮,他們兩個卻都聽不到了,愈發深沉的夜色,將一切的一切都隱沒了,隻留下味蕾間互相品嘗的甘美滋味。
當希維爾的氣息都耗儘,西澤溫才放開了他,卻仍然沒有離開,依然輕輕磨蹭著希維爾的嘴唇,汲取著唇瓣的溫度。
希維爾喘著氣,平複過載的心跳,把對方輕輕推開一點,“你去把燈開開吧,屋裡太黑了。”
西澤溫輕輕嗯了一聲。在叫出希維爾的名字之後,這是對方第一次出聲。那聲音讓希維爾的心跟著一同震動了一下,教他渾身難受,忽然又升起怨恨來。
那緊貼著的溫暖懷抱離去時,希維爾心中的恨意更是不斷攀升,卻不料自己的尾椎骨傳來一陣拉扯感,對方也停下了腳步。兩個人一起低頭,就看到一抹美麗的亮銀色,在夜色中散發微光一般顯眼,從希維爾的身後,勾住了西澤溫的腰間。
尾勾嗖地一下收了回來,藏到了希維爾身後,“快去開燈!”小雄蟲紅著臉催促道。
西澤溫也就從善如流了。
暖色的燈光亮起,照出了幾大灘刺目的血紅。
這紅是從地上那坨死肉流淌出來的,把床單、地麵、牆壁、兩人的身上,都染上了同樣纏綿的顏色。
他們的目光不由得順著血流,向那塊死肉看去。
除了幾道深可見骨的刀口,那屍體身上有一個很特彆的傷口——頭顱上本該是左眼的地方,變成了一個漆黑的圓形洞窟,此時依然在泵出暗紅近黑的血液、黃中帶白的腦漿。
很明顯,這個傷口才是真正的致命傷。而這也明顯不是刀砍出來的傷口,而是一種圓錐形凶器的刺傷。從眼睛捅進大腦,一擊致命。
一時間,希維爾如夢方醒,一個令他措手不及的事實忽然擺到他眼前,熱氣騰騰的、血淋淋的、細長的尾勾盤成一團,像是在試圖縮小自己的占地麵積。
他喃喃自問,“我,我殺人了?”
雖然那是一個壞蛋,是一個星盜,但那也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他卻死得如此輕易,比折斷草葉還要輕易。他也曾經是個小孩,是個少年,那時他是怎樣度過每一天?他有沒有朋友,有沒有親人?他的親朋會不會為他的死而傷心……
血腥的畫麵和殘酷的事實,讓希維爾的胃部不由自主痙攣起來,但他的胃部太空,連嘔都嘔不出來。
西澤溫輕輕攬住希維爾顫抖的肩膀,再一次用力地把他拉進自己的臂彎,那些平日裡的那些陰陽怪氣,在這一刻,都化為了無比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