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不喜楚大娘,是因為這份淺薄,讚同楚大娘進宮,除卻陛下應給的名分,也正是因為這份淺薄。
可是她進不了宮了,從她把主意打到長公主頭上的那一天,就注定她進不了宮了。
長公主反對楚蘭蓀進宮的理由卻正好相反,長公主見楚蘭蓀的第一麵,就知道這小娘子的腦子配得上她的野心。
那是她風花雪月仁善溫良的兄長駕馭不了的。
如今三千寵愛在一身的坊間傳聞和太子提起阿爺的落寞便是最好的憑證。
她是高估楚家了,若無陛下拔苗助長和楚蘭蓀在背後籌謀,這楚侍郎怕是汲汲一生,也爬不進三省。
長公主鞋上的珍珠映著楚侍郎那張如喪考妣的臉,“本宮知道你府上現下還養不出這樣的殺手,也看在陛下的麵上按下了這人,可楚大娘——”
話也不必說全,楚侍郎自己都能補上。
楚侍郎跪伏下去,“求長公主指條明路。”
長公主沒有第一時間拿出這人來,顯然是還有回旋餘地,思及此,楚侍郎心更誠了,“願為殿下驅馳,求殿下庇護。”
“不敢當,宮城之內有淑妃,哪裡輪得到本宮。”
長公主招了下手,二郎上前將那人扔到楚侍郎跟前,“人,本宮可以給楚侍郎留下,但有三件事。”
“但憑殿下吩咐。”楚侍郎說得無比鄭重。
長公主一個眼神,二郎立馬上前,一腳踹那刺客肚子上,那刺客登時昏死過去,“第一件,殿下要你查出這刺客背後究竟是誰,要有理有據,三月為期,你若無能,侍郎之位也就到頭了。”
二郎聲如洪鐘,震得楚侍郎頭疼。
“一定一定。”楚侍郎擦擦頭上的虛汗,連聲應是。
“第二件,現下楚家大娘這件事,請侍郎妥善處置了,殿下不能憑白擔這汙名。”青蚨適時出聲。
妥善?處置?
楚侍郎開始犯嘀咕,怎麼處置,該不會是?
恰此時,楚大娘被請回來了,她一見到坐在正堂主位上的長公主,哆哆嗦嗦地,臉色也是一時一變,精彩得很。
“風流韻事也好,情真意切也罷,本宮都不在意,可你算計到本宮頭上,這卻不行。正巧楚家大娘來了,第三件,本宮要楚家大娘從前乃至往後所有的脂粉費。”
她那兄長,倒也沒薄幸到令人鄙夷,手頭上大方得很,自己賞賜不斷也就罷了,底下聞風孝敬上來的,也都許楚大娘收了。
一年百萬的脂粉費呢。
楚侍郎悄悄鬆了口氣,既然還有往後,證明公主沒想要他阿姐性命。
“青蚨,在這兒點清楚了,通通運回鹿鳴坊去。”
長公主站起來,眼神從這姐弟麵上掃過,“本宮聽說,始興畫眉石,波斯螺子黛,在娘子這裡都不算奇珍了,正好本宮在鄯州三年,許久不見什麼好東西了,一件都不許落了。”
長公主打劫了個大的,心情大好,捧著一匣子精雕細琢的始興畫眉石上馬車時,甚至都沒吵醒小憩的楚王殿下。
匣子打開,雕成山海經中異獸模樣的眉石堆了滿滿一匣子,“嘖,本宮窮得都要去打劫了,她竟富得流油。”
這才是瞌睡時候有人送枕頭。
長公主喜滋滋地挨個拿起來摸摸看看,明明也是曾經尋常見的東西,鄯州三年還真是磋磨她了。
“殿下的封地食邑比照親王,俸祿賞賜豐厚,竟然還會窮?”
楚王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溫柔的目光落在長公主眼底,楚王有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卻無半點攻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