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驚與喜令人措手不及，於聲腦海裡冒出兩個截然相反的聲音，代表心境全然不同的自己，因這個突如其來的發現打得不可開交。

“給點陽光就燦爛”小小於受寵若驚感動萬分，連呼：“好感動！好感動！他待我真好！我還矯情什麼！趕緊衝啊！還不立刻把人搖醒趁熱表白啊！”

“陰謀詭計我偏不信邪”小小於請“給點陽光就燦爛”小小於免費吃了個大~逼兜，扯著他的領子大罵：“你清醒一點！這裡麵鐵定有詐，哪哪兒都不對勁！”

最終，橫亙在於聲與灰之間的謎團造成了難以彌合的信息差，讓於聲的諸多思慮覆蓋了單純的感動。撇開“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的感情因素，隻從事實分析，灰向他開放權限確有不合理之處。

開放個人權限給特定的人，有個先決條件，就是必須能從係統內鎖定目標人物。這就跟你想給人送花，也得先打聽清楚對方的住址或當前位置是一個道理。簡言之，無論灰的本意如何，客觀上他想開放權限給彆人，就必須能精確通過某種手段定位這個特定的人，比如ID信息，比如生物特征等等。

這就說不通了。

於聲與灰相識相處，時至今日，也從未向對方透露過足以鎖定自己身份的信息。他初見時自稱客人，對方自稱灰，即便是之後的相處，兩人彼此的稱謂也未曾變動，他們從來沒有與對方交換過真名。哪怕熟悉彼此，依然無比陌生。

所以灰究竟是何時給自己開放的權限？

是他不告而彆的三年前？還是久彆重逢的今天？

如果是三年前，灰是如何精準鎖定自己的？

如果是今日……此次在沙盒遊戲內重逢，他身邊的唐允鳴與越星一直是以“老大”來稱呼他。若是通過姓名定位，那便隻能從莫昊麒口中獲取情報。

莫昊麒會無緣無故與他談論自己嗎？

且灰以莫昊麒為人質在此地久侯，像是料到了自己會來。關於自己後勤部的身份，他從未明言，雖然不排除灰隱約猜到的可能性……

“……”

於聲輕聲歎氣，頭皮發麻。

似乎每次隻要思考灰的來曆與身份，他的思緒都會被情緒所乾擾，無法理清。無論是視作玩家還是NPC，套在灰身上都有諸多說不通的地方。

這些早有端倪的困惑與謎團，他以為自己已經在三年前解開了。

今日重逢，卻又忍不住再度動搖。

或許，如他的醫生所言，他隻是絞儘腦汁在用自己的理智與才智去否定一個不願接受的事實罷了。

他不希望灰是一個NPC，不希望對方是一段可以被操控、被改寫的程序。

無論過去多久，無論曾有多少證據擺在他麵前，他都會本能地去抗拒，去否認。

他承認，他大約有病，得治。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先給這個出bug的遊戲治治病。

“門開了，你可以進去倒水了。”在一旁扯衣服的莫昊麒目睹屋門大開，本想質問於聲方才說“開不了門”雲雲前後矛盾的說辭，卻被於聲先一步警覺地打斷了。

於聲說得淡定從容，他沒聽出破綻，順著對方話頭 “哦”了聲進門倒水，留下於聲倚靠著門框把目光投向沉睡中的灰。

屋內，莫昊麒在堆滿鍋碗瓢盆的地麵艱難前行，不時與瓷碗來個親密接觸發出哎喲一聲，於聲掃一眼室內確認安全後便不再管他，隻自顧自守著門眺望遠處灰色的身影發呆。

一分鐘後，他臉上的表情起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