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轉向黃均易:“均易你說。”
“說起來都是我的錯,”黃均易假裝自責,低頭掩飾翹起的嘴角,“那天我一個朋友跟我說學校裡有人、就是那個梁潛,說他被包養了,說得煞有其事,還在網上發了個帖子,我就去湊了個熱鬨,沒想到這是個誤會——”
女人聽得又皺眉頭:“你怎麼這樣胡鬨,這種事也好亂說嗎?”
黃均易忙說:“是是是,所以我聽說以後就在網上實名道歉了!學校還因為這事給了我們一個處分,但是梁潛好像不太滿意,就是我實在沒想到會連累清淩……”
提起這件事他就咬牙切齒,實名道歉,這麼丟人現眼的事被全校討論,走在哪都被嘲笑,他請了足足一個星期的假才敢去學校!
女人問:“這跟清淩有什麼關係?”
黃均易說:“梁潛他可能知道清淩是我表弟,而且清淩之前不小心撞傷過他的腿,否則他一個計算機係的,怎麼可能去找陳教授當導師?”
“均易你彆再說了。”
白清淩無奈,“媽,這件事真的和梁潛沒關係,陳教授最近被一家公司請去當技術顧問,沒時間多帶學生而已,他選梁潛是喜歡梁潛,也說明梁潛比我有天賦,是我技不如人嘛,我等以後有機會就是了。”
黃均易暗惱,嘴上說:“我就是氣不過,清淩從小就喜歡天文,考來這所大學也多半是因為陳教授,這些年做了不知道多少準備,要不是梁潛橫插一腳,肯定就心想事成了——”
“均易!”
黃均易還想添油加醋,見白清淩臉上隱隱有了怒氣,他咳了一聲,向前方張望,轉移話題:“好好好我不說了……不知道姑父和清宇哥到了沒有?”
看到一半,他眼皮一跳,真是冤家路窄!
“那不是梁潛嗎?”
—
“說是還有客人馬上就到,需要稍等一會,人齊就出發。”
轉述過工作人員的話,秘書百無聊賴,走向觀光車時,神神秘秘地繞到梁潛身後。
“梁少,今晚我們住在山上。”
他忍了又忍,還是沒憋住,悄聲說,“單總特意為你準備了驚喜。”
梁潛看了一眼身側不遠的蕭沉。
他來時並不知道目的地,單玉成從沒提過,但在車上遠遠望見那片東西走向的山脈,他已經心知肚明。
霧陽山。
國內最佳觀星平台。
說不出為什麼,梁潛突然問:“這個地方,是誰定的?”
秘書笑說:“當然是單總了!”
梁潛沒有意外。
他意識到這個答案就在心底,秘書的話隻是幫他確定罷了。
……單玉成,他究竟什麼意思?
不久,身後傳來工作人員的聲音。
“太好了!”
時刻關注著的秘書追上蕭沉,“人來了,單總,我們上車吧。”
梁潛也走近幾步。
上車時,他已經不再試圖去深究單玉成的想法,隻說:“哥,謝謝。”
這句謝來得沒有緣由,蕭沉看了他一眼。
秘書立馬低頭看鞋。
這時,另外一行客人陸續上車。
看清當先一人的臉,秘書嘴裡的招呼咽了回去。
黃均易正扶著身邊的女人上車坐下。
白清淩最後上來,看到梁潛也有點尷尬。
觀光車啟動,他想了想,還是主動說:“梁同學,你的腿好些了嗎?”
梁潛的語氣一如既往,冷漠不留情麵:“與你無關。”
秘書:“……”
車內的氣氛凍得結冰,他想打個圓場都找不出由頭。
黃均易卻找到機會:“梁同學,清淩私下裡找你道了無數次歉了,給你賠償你也不接受,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說完,去觀察姑媽的臉色,結果看到她盯著梁潛的臉,好像呆住了。
“姑媽?”
白母回過神來,又忍不住看了看梁潛。
可聽了侄子一路的話,又親眼看見梁潛對白清淩的態度,她皺起眉頭,沒有說話。
黃均易看見她的表情,抬手捂住,才勉強壓下嘴角的笑容。
彆開臉掩飾時,冷不丁撞進對麵那個男人的眼裡,他臉上一僵,下意識避開了視線。
蕭沉看著他。
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已經不需要係統去擬定計劃製造衝突。
“噔噔——”
秘書猛地坐直,趕緊捂住響鈴的手機,接起來電。
等他安頓好已經到達酒店的同事們,掛斷電話,車裡的氣氛還是讓他如坐針氈,連沿途斑斕奪目的景致都無心欣賞。
好不容易挨到山頂,他立刻下車,匆忙去前台登記完,再去餐廳核對了預約,就扔下單總和梁潛這兩尊大神,馬不停蹄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兩位先生這邊請。”
餐廳侍者則敬業地引著兩人到預定的位置。
蕭沉點過菜,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間。
他走後,梁潛看著落地窗外猶如瀑布洶湧傾瀉的煙霞雲海。
來到群山之巔,眼前的視野開闊曠蕩,他心中久違的平靜。
沒有責任的負累,失去牽絆,在這層層滌蕩天地的雪白雲霧中,隻有他和——
思緒□□脆掐斷。
梁潛皺眉,揮散這個不該出現的念頭,收回視線。
身旁恰時傳來一道女聲。
“你的哥哥呢?”
梁潛轉眼。
是觀光車上遇見的女人,妝容精致,養尊處優。
“我是白清淩的母親,我們剛才在車上見過。”
在這裡看到他,白母顯然也有些驚訝,不過她很快想到什麼,走到梁潛對麵坐下,“遇到你也好,有一件事,我想同你商量。”
梁潛看著窗外,無心在乎。
黃均易站在白母身旁,彎腰說:“姑媽你瞧,我沒說假話吧,他就是這麼傲慢。”
“梁同學,那我就開門見山了。”
白母也不太高興,臉上沒了笑意,“聽說陳彰教授對你很看重,給了你接受他指導的機會。”
聞言,梁潛輕易領會她的來意。
白母正從手包裡取出一張支票。
見梁潛終於正眼看過來,她把支票放在桌上,推到他麵前。
“五百萬,我想對你來說應該是不小的幫助吧?”
她坦率地說,“隻要你讓出這個機會,這筆錢就是你的。”
梁潛看著她,沉冷眼底覆著如霜如雪的凜冽。
她的語氣也帶著強烈的勢在必得。
但這份高高在上的自信不是出於實力,而是來自她背後不可忽視的丹影集團。
如果是他自己,這筆五百萬的施舍,他不會收。
可單玉成的公司剛剛起步,絕不可能和丹影這種龐然大物抗衡。
對上他的眼神,白母臉色不很自然,接著說:“天體物理是我兒子的夢想,梁同學——”
“夢想?”
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白母的話。
梁潛沒有轉身,繃直的脊梁卻放鬆下來,臉上有不自知的緩和。
蕭沉緩步走到桌前。
黃均易原本抱胸擋在白母麵前,被他掃過一眼,不由自主讓了一步。
白母皺著眉頭,看著他隨手拿起桌上的支票:“你什麼意思?”
蕭沉垂眸看過支票上的金額,再看向她:“你兒子的夢想價值五百萬。”
一聲撕響。
白母臉色難看。
“但我弟弟的夢想,”
蕭沉把一分為二的廢紙送還到她麵前,淡聲道,“是無價之寶。”
白母驟然起身,臉上微怒:“你——!”
梁潛卻無意關心旁人的反應。
他坐在桌邊,漆黑深沉的眼睛注視著身前單玉成的側臉。
下一秒,搭在膝上的拳徹底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