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霧聽到“八十哥”的時候,忍不住笑了出聲。
組會是在五點前結束的,導師得去接兒子放學。大家餓得不行,一聽導師說“散會”,立馬抱著早就收拾好的東西飛快退離教室。
阮霧跟著人群出了教室。
隔壁教室不似剛才空寂,現下坐了不少人。一個個舉著手機在拍窗裡的櫻花。
她目光一路逡巡,最後在角落位置找到了陳疆冊。
他神情漠然地盯著教室裡前來打卡拍照的女學生,一個個專注地盯著鏡頭凹造型。陳疆冊就專注地欣賞著年輕女學生們,絲毫沒察覺到阮霧的存在。
她是從後門進的,輕手輕腳地到他身後,但他身後像是長了雙眼,在她快要靠近他的時候,他慵懶著聲調,問她:“結束了?”
阮霧疑惑:“你背後長眼睛了嗎?”
他下頜輕抬,指向地麵的影子,阮霧憤憤,和自己的影子生氣起來:“怎麼被它出賣了?”
陳疆冊拿過她懷裡抱著的筆記本電腦,看似輕薄的筆電,實則沉甸甸的。
他問她:“累嗎?”
她說還好,然後又問他:“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陳疆冊勾了勾唇角:“我還沒這麼等過一個人,阮霧,你麵子挺大的啊。”
麵對他的熱諷,阮霧隻是笑,笑盈盈地挽著他的胳膊。
年輕女孩揚著張過分漂亮的臉,笑意如春日般明媚,聲音是陳疆冊隻在季司音的手機裡聽過的柔軟,說話間的氣息似絨毛般輕撫過他耳蝸。
“你不願意嗎?我又沒有勉強你等我,陳疆冊,是你自己要等我的。”
她用一把最適合說情話的嗓子,說著浪蕩子般的不負責話語,將過錯都推到他身上。
陳疆冊覺得她還真是渣女。
他氣的牙癢癢,“我要是不等呢?”
阮霧眨眨眼,說:“那我就去找你呀。”
陳疆冊沒什麼情緒地輕嗤了聲:“我看未必。”
“……真的,”出了教學樓,室外溫柔的夜風將她的頭發吹亂,她將頭發挽至耳後,溫聲道,“我原本打算清明假期去找你的。”
“就沒怕我不見你?”
“不怕。”她應得利索。
陳疆冊沒再說話。
反倒是阮霧接著說:“你親我的時候,不也沒怕我會推開你嗎?”
陳疆冊暗笑了聲,眉梢輕輕地揚起,眼尾曳出的笑,是有幾分舒心的愉悅的。
他們對彼此都有著難以言喻的篤定感。
篤定不論他們向對方的每一次靠近,都會被接受。
走了沒幾步路,陳疆冊指著前方的黑色奔馳,說:“上車,帶你出去吃好吃的。”
離得近了,阮霧才認出這是輛邁巴赫。
也不知道他從哪兒搞來的校內人員才有的,車輛通行證。她是這麼想的,也這麼問了出來。
陳疆冊輕描淡寫地解釋著:“一阿姨在你們這兒的管院上過幾年的EMBA,方便上課,她特意弄了個車輛通行證。”
這車是老款的邁巴赫。
想來車子也是他那位阿姨的。
他阿姨辦通行證的時候恐怕沒想到,有朝一日,通行證成了他泡妞的工具。
這麼想著,阮霧無聲勾唇輕笑。
那晚陳疆冊帶阮霧去了一家米其林餐廳,後廚廚師的手大概比他們學校食堂大叔大媽的手還要抖,十個菜都湊不成一盤。
菜量少也有好處,就是可以嘗許多款菜。
那晚吃過晚飯,陳疆冊就送阮霧回學校了。
阮霧一度以為他會帶她去酒店,但他一腳油門踩得飛快,限速六十的地段,他車速顯示著六十五碼,卡在超速的邊緣。
哪兒有半點留她過夜的打算?
阮霧都疑心他晚上有佳人作伴。
但那晚阮霧洗過澡,正準備洗衣服的時候,放在書桌的手機嗡嗡震動。
她濕著手,滑了好幾下才解鎖屏幕。
一看來電,居然是陳疆冊給她發來的微信通話。
她按了接聽按鈕。
“在乾什麼?”他問。
“剛洗完澡,準備洗衣服。”阮霧問他,“怎麼了?”
“沒事。”
研究生公寓不斷電,但她住的樓層高,晚上十點後,洗漱的人多起來,水供應不足,高樓層水壓低,導致水流很小。
阮霧急著洗衣服,見他沒什麼大事兒,趕忙掛了電話:“那我洗衣服去了。”
說完,急匆匆地撂下手機。
“……”
陳疆冊碰了一鼻子灰。
他啞然得不行,說出去大概會被人嘲笑,他上趕著追一女的,結果在人眼裡,他還沒洗衣服重要。
可他也沒說什麼,耐心地等。
手機裡進進出出的消息很多,陳疆冊淡著臉挑著回。約莫等了半小時,他眼裡才有了情緒,水晶燈落在他眼裡,靡豔多情。
手機響了。
是阮霧發來的消息。
她問:【你在忙嗎?】
一個坐姿保持得久了,脖頸酸澀。
陳疆冊按了按後頸,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然後撥通了語音電話。
“……喂。”她聲音輕輕柔柔的,浸在涼寂夜色裡,比他麵前的紅酒還要醉人,“你不忙嗎?”
陳疆冊想笑:“我大晚上的有什麼可忙的?”
阮霧:“你送我回來的路上開那麼快,我以為你晚上還有活動。”
陳疆冊聽出來了,小姑娘在怨他。
他真挺無辜的,他日常出行有司機,倘若開車,勢必是和圈內好友們去盤山公路飆車。在高速上開車都是稍有收斂的了,遑論是在市區,限速六十邁,在他眼裡堪比龜速。
“晚上確實有活動。”他說。
阮霧語氣淡淡,甚至還催他:“那你忙去吧。”
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陳疆冊都快被她氣死了。
但他本身就是個沒脾氣的人,又難得遇到個這麼對胃口的小姑娘,情緒再怎麼震蕩,嘴角的笑意始終綿延著。他煞有介事地說:“這不正忙著哄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