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簽完合同,阮霧和旁羨的關係不再是朋友,而是合作關係。
旁羨姿態謙卑地問編劇的意見:“我還是沒找到合適的男女主角,你看要不你哪天有時間,幫我選選?畢竟你是編劇,你心裡應該有個大致的人物形象吧?”
阮霧偏頭,與季司音對視。
季司音眨眨眼,而後,喜出望外又神容羞怯地指著自己:“你該不會是以我為原型寫的劇本吧?”
“有原型的不叫劇本,那叫人物傳記。”阮霧說,“你那個咖啡店小哥,他不是電影學院表演係的學生嗎,演技應該還行。”
“你讓我的未來男朋友和彆的女生親嘴嗎?我都沒和他親過嘴呢!”季司音怒。
“放心,沒有親嘴的戲份,就是摟摟抱抱拉拉扯扯。”
季司音一臉要哭的表情。
阮霧無奈又好笑:“他一個表演係的學生,以後進組拍戲,親熱戲還會少嗎?他要是願意拍這部短劇,你到時候不是每天都能去探班和他眉來眼去嗎?”
季司音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不行,他不能邊拍戲和我邊眉來眼去,顯得很沒有職業素養。”
她說:“我可以在他休息的空檔,和他眉來眼去。”
“……”
“……”
原本卡頓的項目,似開閘放水,進展霎時變得尤為順利,簽劇本,找演員,製片、導演、攝影、美術組、化妝師等,半個月的時間,全部搞定。
蟬鳴聲燥熱的夏天,阮霧上完了本學期最後一堂課,和同門們聚餐吃飯,相約下學期再見。然後坐上陳疆冊給她配的車,去了旁羨的公司。
這陣子,她和旁羨由於工作的緣故,頻頻走動。
陳疆冊是知曉他倆合作的事兒的,他對此沒有發表太多意見。
但凡阮霧出校門,必定是坐陳疆冊的車,她知道司機會把她在外的行動軌跡事無巨細地彙報給陳疆冊。
陳疆冊知道她去了哪兒,在哪兒待了多久。
但他不知道他到底聽了多少遍,——“阮小姐又去小旁總公司了。”
陳疆冊坐在容納上百人的會議室裡,聽著發言人死板沉悶的聲音,突然想起阮霧來。
今天是她本學期上課的最後一天。
他坐在最前方的發言席,其餘人麵前都擺著桌簽,表明其身份地位。譬如董事長,譬如黨委書記,唯獨陳疆冊麵前空無一物。
像是個不屬於這裡的入侵者。
他是在某位副董發言中途,起身離開的。
往外走了沒幾步,會議室裡響起主持人體貼溫柔的聲音:“休息十分鐘。”
陳疆冊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翻出手機,發現司機發來的消息裡,是熟悉的:我剛送阮小姐到小旁總的公司。
興許是天太熱,陳疆冊的心如在沸水裡翻湧的茶葉,沉沉浮浮,無法落定。
莫名煩躁。
他伸手扯了扯領結,另一隻手找到手機裡,阮霧的微信,給她撥了個電話過去。
等待音響了兩三秒,手機聽筒裡便響起她的嗓音。
她音色很好聽,似山澗清池,麵對他的時候,聲音總是格外的綿柔,好像把身體裡最柔軟的部分,細細絮絮地都給他了。
“你怎麼給我打電話了,不是在開會嗎?”
他們不常見麵,可是隔著手機,總會和對方交代,每日的安排。
“中途休息。”
“哦,我在旁羨的公司,你待會兒結束了,來這裡接我。”
不等陳疆冊多言,阮霧揚聲:“旁羨——”
旋即,她急匆匆撂下一句“我有事要忙,先掛了”,便毫不留情地掛斷電話。
陳疆冊盯著聊天界麵裡,十五秒的通話記錄,神情異常地平靜。
良久,辦公室門被人敲了敲,助理小心翼翼地問:“陳先生,您的事處理完了嗎,大家都在等您開會。”
陳疆冊將鬆了的領帶調整好,神情較之往常的不羈,更添幾分肅冷。
他幾乎是命令的語氣,說:“讓他們縮短會議時間,我還有彆的事要做。”
沒有人敢質疑他的決定。
原本四個小時的會議,壓縮再壓縮,也隻能壓縮到三個小時搞定。
會議結束,已是黃昏日落時分。
晚霞穿透雲層霧靄,長夜將暗未暗。
阮霧站在創意園一號出入門,自動升降杆緩緩往上升起,一輛瑪瑙灰跑車發動機震天響,駕駛座的人朝阮霧吹了聲口哨,輕佻的不像話:“美女,我送你回家啊。”
“你疆冊哥來接我。”阮霧視線掠過他,往馬路眺望。
陳疆冊的車時換時新,但是阮霧知道,隻要他有工作,出行必然是奧迪,經典又低調的公務用車。
車停在路口,後座車窗玻璃緩緩降下來,露出陳疆冊淡漠疏離的側臉。
他偏頭望了過來,見到旁羨將車停在出口,正是下班的時間點,他車後麵跟了一溜煙的車,等著排隊過閘機口。旁羨沒有半分攔路的自覺,悠哉悠哉地與阮霧聊著天。
旁羨囂張地按了下喇叭,“疆冊哥,來接嫂子啊。”
他話語裡幾分玩味,阮霧都知曉,可她還是因為這聲“嫂子”,產生類似於熨帖的情緒。
陳疆冊似笑非笑:“你倒也知道她是你嫂子,我看她和你待在一塊兒的時間,比和我相處的時間還要多。”
旁羨聽出了他話裡的危險,二話不說,猛踩油門,跑路。
他開起車來不講章法,差點兒撞上陳疆冊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