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臥龍鳳雛的一機(1 / 2)

命運之神沒有憐憫之心,就像是用倒黴拚接出長夜漫漫永無儘期。

好消息,本次國際航班成功抵達日本東京。

壞消息,機長被飛機上的突發狀況折騰的精疲力儘,老機長乾脆辭職不乾了。

……

就鐘離先生所知——若說本次航班的飛行環境惡劣,那絕對是官方發言稿違背良心的說法。

事實上本次從倫敦前往東京的直飛,遇到了難得的好天氣。

陽光透過厚厚的雲層,灑在波濤萬頃的雲海上。飛機張開銀白色雙翼,在這片如夢似幻的天空中滑翔前行,線條流暢的機翼撥開了兩道細長的弧光。

國際航班飛過了晝,又飛過了夜,銀白色的大鳥擦著卷雲飛行跨越了日本海。

當岩龍從短暫的休憩中清醒,在睜開明若日光的鎏金眼瞳的瞬間,他聽到雲層後方遠東的城市們在合唱喀秋莎——堅硬的軍靴踩在木桌上跳躍舞蹈,濃烈的酒水從錫鐵杯內飛濺,舊日哥薩克騎兵的幻影在大笑著,高高揮舞起開刃的長刀。

又在瞬間,那昂揚的旋律被浮冰敲碎,轉而變成了低八度的三味線,是北海道的城市劄幌坐在冰冷的浪花間送彆出港的漁船。

光與影的交界處,是冰冷的水銀屏障,閃爍過迷幻的雲霧和靜電般乾擾的黃金顆粒,雪鬆和櫻花將瑰麗的世界分裂成兩個截然不同的領域……

生靈禁步,杳無一物。象本無形,大音若希。

在那個世界中,岩龍沉默著仰頭望去,高空連續傳來了一串串詭異的、輕飄飄的笑聲。

那些笑聲輕柔又難以捉摸,時而是幼童在唱兒歌,時而又轉換成了能樂中的怒吼,最後換做了女人潮濕的啼哭聲,以幽怨的低泣切割出一道陰沉的雨中小巷……

以百鬼夜行為摹本塑造的日本城市意誌們似乎更喜歡黑暗的環境,換做白天,城市意誌們多少有些興致缺缺。雨女撐著骨傘在斷橋前打轉,輪入道附在公交車輪胎上乘涼,達摩躲在不倒翁中間打呼嚕睡覺,還有更多的城市意誌沒有實體,隻是一團會發出聲音的嘈雜空氣。

讀書人曰:非禮勿聽。

被迫聽到城市意誌們說話,就像在公共區域有人拿著喇叭對著他的耳朵喊一樣,鐘離先生隻覺得城市意誌們吵鬨。

他聽的不怎麼仔細,下方的城市們也沒到夜間最活躍的時刻,便隻能聽到城市們在談論最新的輕小說,和一家沒有名字的酒廠。

城市們聚在一起舉辦輕小說鑒賞大會:“《轉生雷光將軍:然後天下無敵》……”,他們補充說明道:“有趣,追。”

接著文學鑒賞大會變成了品酒大會:“貝爾蒙德、波本、基爾……”“是好酒。”

“琴酒、伏特加……”“是壞酒。”

“基安蒂、科恩……”“兩瓶大傻子,但把東京嚇瘋了……”

鐘離:“?”

他若有所思,英國那些城市也默認東京在發瘋。

而城市們提起東京時的口吻,就像在嫌棄一名不成熟的小孩子。

“哎呀哎呀,東京又丟臉了,聽說毛毛人們拿直升飛機砸了那個小丫頭最喜歡的建築物呢~”

京都化作的狐妖在唇角扯出一抹邪惡的弧度,就像是在哀歎“幾隻大老鼠合力砸了小姑娘最喜歡的花瓶”一樣。

“所以你們聽到了紐約那邊傳來的消息了嗎?”

“什麼消息?”

“嘻嘻一名叫做潘塔羅涅的人類收購了令我們頭疼的造水酒廠,妾身不知道哦,聽說那個人類隻喜歡賺錢,真是有出息的誌向呢……”

飛機離開城與城的交界處,妖狐嬌笑著拉出一道絲滑的顫音。

**

外麵的天空萬裡無雲,若是有條件的話,他會出去飛上一圈。

並沒有察覺自己的關注點逐漸龍化。

鐘離看了眼時間,確定馬上就要降落了。但在飛機進入降落狀態之前,鐘離先生從座位上起身,岩龍穩重的抬起下顎,未雨綢繆地測量機艙高度,以確定龍角不會劃開飛機頂部鋼板。

也就在鐘離起身前,一名身材魁梧的富商突然從後方的過道口蹣跚走來,顫抖著摔到地麵上。

富商年輕的妻子拉不住她丈夫,隻能眼睜睜看著富商在過道中滾動一圈,呼吸急促而無力的躺在地上喘息。

“約翰?約翰!”年輕的妻子臉色瞬時變得蒼白。

富商的腦袋壓住了龍尾,所幸腦袋沒被碰出大包,人卻在地上胡亂囈語,中年人的額頭上露出細密的汗珠,麵色漸漸由蒼白轉為不正常的潮紅。

“裂開了,我的肚子裂開了,我要死了,是膠囊!天哪,露西……幫幫我……”

“我的上帝啊,約翰,你怎麼了?”

藏在虛空中的龍尾暗自移開。

漂亮的金發女郎急忙撲過去搶救她的丈夫。女人伸手求助空乘,當發現有人和她一起扶起富商時,女人感激的抬起頭,卻落入了一片鎏金色寶石之中。

“多謝您,我不知道約翰怎麼了,請幫幫我。”女人嘴唇抖動,手腕也抖個不停。

可非要說的話,女人突然想起來小時候吃過的琥珀糖,那時國家處於戰時物資配給階段,小小的金黃色硬糖被雜貨店店主收在玻璃罐裡,每月隻有拿到了配給簿才可以分上半塊,光滑剔透,單單隻是看,便有一種在數夜空星辰的滿足感。①

女人猛然回過神,看著“琥珀太妃糖”把她的丈夫輕易扶起來,平躺著放到座位的軟墊上。

“多、多謝謝您,好心的先生。”

“舉手之勞,女士,請您將同伴常用的藥物找出來。”鐘離初步推斷富商當是高血壓犯了。

他們在等待專業醫生救援到來的時候,可以嘗試讓這位先生進行深呼吸,以緩解因恐慌而引起的呼吸急促。如果患者有服用降壓藥的習慣,且能自行服用,應鼓勵他儘快服藥。

女人直接呆愣在了原地:“藥物?我丈夫的身體一直很好,他沒有基礎病,沒有過敏源,隻吃保健藥品……天哪,我該怎麼辦?”

鐘離提醒道:“您的丈夫提到了膠囊。”

“可是我不知道啊!”女人非常崩潰。

空乘幫忙放下座椅,感歎這年頭長相斯文的海格力斯越來越多了,像是後麵坐著的記者先生,又像是現在的鐘離,單手舉起位一米八的中年男性連氣都不帶喘。

隨後,空乘小姐聯係了地勤,要求在海關外提供救護車,由覺得準備不夠,著急詢問組長道:“乘客中沒有醫生,我們之前確認過了,這要怎麼處理。”

總不能現場安排乘客跳機去接受治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