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對這家人品性的了解,把徐蘅交給他們,徐茂很放心。
徐茂收回思緒,從懷裡掏出小布包,交到徐蘅手裡,囑咐道:“蘅妹,我有一件重要的事必須去做,張阿公、趙阿婆是好人,你且在此留兩日,若是我沒回來,不用管我,你拿好這些銀錢,到時候讓阿公他們送你去晉陽。”
徐蘅攥緊包裹銀錢的紅布,似有所感,緊張地盯著徐茂問:“阿姐要去做什麼?”
徐茂揉揉她的腦袋,徐蘅初始屬性不高,但是有個名為“慧極必傷”的天賦,以生命值為代價,學東西比尋常人更快更好。
這一局,徐蘅不使用天賦,做普通人,她也不需要再天天看廣告複活徐蘅了。
沒有任務一身輕,徐茂語氣輕快,對徐蘅道:“無需操心,沒什麼事,你記得去晉陽與娘親團聚。”
徐蘅沒有和家人分離過,素來依賴她,經過被父親親手推下車、徒步穿越荒郊野地,鍛煉出一點獨自麵對未知的能力,短暫的離彆尚在可接受範圍之內。
猶豫少時,徐蘅點點頭,依依不舍地說:“阿姐早些回來。”
“一定。”
彆擔心,下局見。
她跟左鄰右舍商議開倉放糧之策,一切準備妥當。
這懷寧縣的縣令苟觀不是個好東西,見錢眼開,貪財好色,為非作歹好幾年,眼下如此情狀,他還在暗地裡哄抬物價,私下以高價售賣官糧,聚斂無厭。
倘若糧倉鬨出案子,苟觀定然害怕自己私售官糧的事情敗露,將會極儘遮掩,把所有罪責都推到彆人身上,迅速斬殺罪犯結案。
大好機會,她怎能放過!
將徐蘅安置好,天色逐漸暗下來,夜幕降臨,同趙阿婆、張阿公告過彆,徐茂抬腳正要走,忽聽趙阿婆叫道:“娘子且慢。”
趙阿婆匆匆邁步,左右搖擺身體,頗為不穩地追到她跟前,眼裡含淚,拉住她的袖子,手裡顫巍巍遞過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水,裡頭幾片枯瘦的野菜漂浮。
“娘子吃口熱飯再走吧。”趙阿婆舉起碗。
徐茂推拒道:“這湯就先留著,待我回來,當作慶功再吃不遲。”
附近野菜幾乎已被挖沒,不少人餓得刨土吃,實在沒必要浪費趙阿婆家僅剩的裹腹之物。
趙阿婆拽著徐茂不肯放手,徐茂性子更倔,冷臉還回去,硬是不肯接受。
兩人推來讓去,打太極似的僵持半天。
趙阿婆嘴唇張了又張,半晌無言,拗不過她,無奈退讓,歎道:“既然娘子執意如此,那老婆子就替娘子留湯,娘子定要趕回來嘗上一嘗。”
“好,多謝阿婆。”徐茂作揖感謝。
當下局麵呈利好態勢,萬事俱備,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徐茂想到即將脫離遊戲世界,先前十連跪導致的萎靡情緒消散了點,她重新振作起來,快速走流程,正聲道:“相信我,明日鄉親們都能吃上飯!”
“徐娘子,保重。”
徐茂微微頷首,笑道:“留步吧。”
語罷,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趙阿婆拿起蠟燭出門,抻長脖子,目送徐茂離開,等她的背影徹底消失在濃重的黑暗裡,她才緩緩挪動步子回屋。
進房將燭台擱在木桌上,趙阿婆悲愴捶胸,抹著眼淚對丈夫說:“她一個小娘子,以身做餌,你們真狠心!要我說,我們這些日日同泥巴打交道的莊稼人,身上好歹還有把子力氣,不如拚上這把老骨頭闖一闖,憑著人多勢眾,不信官差可以攔得住!”
張阿公哎呦一聲,緊忙扶她到床邊坐,極力安撫道:“你彆急,徐小娘子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幾個大男人跟她過手都紛紛敗下陣來,不會有事的。”
“而且徐娘子說過,這叫什麼……對,調虎離山,她在西南角的側門故意鬨出動靜,吸引注意,等官差們都聚集在側門了,我們就能鑽空子,從守備空虛的後門進去搬糧食!”
見她仍然將信將疑,張阿公補充道:“你儘管放心,不止這些,還有在縣衙做雜役的劉六郎家小子,他嘴皮子厲害,已經幫咱們勸服那些做雜役的,等徐娘子進去,他們隻當偷懶睡熟了,沒看見,沒聽見,裝裝樣子,不會真動手,咱們搬完糧食他們才出去傳消息。”
趙阿婆愣住,鼻涕、眼淚都忘記擦了,怔怔道:“這……這能行嗎?糧食丟了,那些在穀倉做事的衙役肯定落個監守不力的罪名,少不得要挨板子,這樣他們也能答應?”
“在那裡賣苦力做活,挨打挨罰本就是家常便飯,如今哪個不是家裡揭不開鍋,老小幾乎快餓死了,有什麼不能答應的。況且劫糧的是咱們這些人,追究下來,要打要殺,合該衝咱們來,與他們有什麼乾係!”
張阿公一番勸慰,趙阿婆心裡有了底,伸頭往窗外看一眼,雙手合十,希望諸神保佑徐茂安然無恙。
說話的工夫,那頭徐茂已經抵達目的地,手裡拿著路邊隨便撿的木棍。
側門高掛兩個燈籠,昏黃光線裡站立兩個守衛,看起來頗為古怪,按照常理,這裡不該隻有這點人。
“什麼人!”
其中一個守衛發現徐茂,當即警覺拔刀對準她,厲聲嗬斥。
徐茂顧不上思考這裡的反常,按捺滿腹疑惑,邁步上前,義正辭嚴地說:“當今天下旱魃為虐,朝廷霸道,不顧百姓生死橫加賦稅,強征餘糧,致使煙火殆絕,餒殍相望。既是呼天不聞,求助無門,不如豁出性命,抵力相爭,拚來一線生機,我是來開倉放糧的!”
一串準備好的長台詞說完,對麵卻不如她意料之中那樣跳腳,反而露出了然的神色,旋即解除戒備,收刀入鞘。
守衛回身探首,往裡走了半步,提高音量喊道:“主簿,那個小娘子來了。”
徐茂蹙眉,這反應,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