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問斬了(2 / 2)

有人挺身而出,為他們討要說法。

縣令卻不以為意,像聽見什麼笑話一般,咧嘴大笑,姿態輕慢。

沒有見過餓死的屍首便是不存在,嘲弄他們挨餓是咎由自取,高高在上地指責他們沒有儘力伺候莊稼。

蒼天,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炎炎烈日曬脫皮肉,汗水混著血淚浸入土地,滿懷希冀,勤勤懇懇地勞作,日複一日,沒有哪天敢偷懶。

顆粒無收,誰之過?

依縣令之言,竟是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1]的田舍翁嗎!

民眾青筋暴起,拳頭握得咯咯響,胸腔裡的怒火噴湧而出,衝昏理智。

行刑台下有人舉起臂膀,怒目圓睜,恨恨瞪向縣令苟觀,聲音奇高:“徐茂無罪,赦免徐茂!”

第一個人站出來,其餘人跟著響應。

人群齊聲高喊:“赦免徐茂!”

“反了,反了,你們這是要造反嗎?”

苟觀驚呆,氣急敗壞跳起,張開手掌,連連拍案。

往日隻要他稍微變一變臉色,這些升鬥小民就戰戰兢兢,慌得不敢說話。

誰知這一次,百姓沒有如他意料中那樣乖順,啪啪幾聲重響,不僅沒起到威懾效果,聲音反倒更響亮,公然要求他釋放徐茂。

你說反了,我們就給你看看,什麼才叫真正的反了!

苟觀的話語激活民眾心底恨意,百姓們發出決絕的抗議,如野獸咆哮,震天動地,直接蓋過苟觀那頭的聲音。

行刑台上,徐茂瞠目結舌,張張嘴,想要開口說兩句,又怕適得其反,生生忍住畫蛇添足的舉動,默默祈禱苟觀給點力。

“你們……”

苟觀自覺威嚴受損,臉色鐵青。

在百姓淩厲的目光下,他發現場麵失去控製,捂住胸口,慌了慌神,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出順暢的話。

頭暈目眩,耳邊嗡嗡鳴響,整個人站立不穩,苟觀禁不住搖晃兩下,往後退步,幸得身邊小吏及時扶穩,沒有當眾失態。

良久,他找回神思,身體仍舊顫抖。

旁側官吏們傻眼,哪見過這陣仗,心知倘若再不安撫眼前這些百姓,恐怕揭竿起義就真的要變成現實了。

官吏不禁打了個寒噤,急忙邁步上前,扯了扯縣令的衣袖,勸他速做決斷:“明府,如今民怨已經爆發至頂峰,不可抑製,為免生事驚動州官,如何處置日後再議,且先釋放此女吧。”

苟觀臉色死白,聽見官吏的建議,心有不甘,可麵對眼前局麵,他也是束手無策。

無可奈何,苟觀看向梅書言,輕輕搖了搖頭,隨後抖抖袖子,找回威嚴,心不甘情不願地下令:“放人。”

官府當場釋放徐茂,百姓歡呼。

在場所有人裡,不高興的可能隻有徐茂、苟觀和梅書言了。

梅書言盯著行刑台上被卸下枷鎖的女子,眼神陰鷙,寬袖底下五指收緊,暗道:“先彆高興太早,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且等著吧!”

此時,另一個不高興的人徐茂沒比梅書言好到哪裡去。

本來她都抵達刑場了,登出遊戲世界近在咫尺,完全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沒想到苟觀這麼不爭氣,百姓的聲音稍微大點他就慫了,朝廷命官的氣勢呢?

直接把她砍了又能怎樣,百姓赤手空拳,官兵刀槍兼備,還鎮壓不下他們?

如若膽子小到不敢硬碰硬,那就使出懷柔之策,開倉放糧意思意思,隨便安撫一下,還有誰願意為她強出頭!

膽小如鼠,欺軟怕硬,又摳搜吝嗇,吃他幾粒粟米會心疼死他,沒用的東西。

徐茂怒其不爭,鬱悶半天,氣得胸口疼。

在回趙阿婆家的路上,她忽然想起苟觀旁側觀刑的官吏,當時看就覺得有些眼熟,隻是沒有深思,現在仔細回憶,似乎正是監牢裡她打傷那個人。

觀周邊人對他的態度,來去監牢的自如,以及他許諾可以幫忙脫罪的自信,職位應當不低。

徐茂眼前倏地一亮,豁然開朗。

殺一個主簿,斷一個官吏子孫根,頂撞縣令苟觀,出言不遜,並當眾揭他老底。

她得罪這麼多縣衙裡有頭有臉的人物,還都不是任人揉捏的棉花,隻要一直待在懷寧縣內,不信他們不反擊。

很好,她突然又有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