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的燈光下,賓客們三三倆倆的聚在一起,交杯換盞好不熱鬨。
他們稱讚星主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好人,因為他無償的邀請流浪的星盜和居住在這顆星球上的普通人進入他的府邸,隻要不離開府邸,每天都能在這裡醉生夢死。
這裡有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有最甘甜的美酒,還有最美麗的女人,光明神在上,這麼好的地方,你看過哪個傻子會主動離開的呢?從來隻看到過進來的人,沒有看到過回家的人。
每一個被選入的幸運兒都將得到周圍領居們嫉妒的目光。
“讚美星主!”一個年輕人舉杯說道。
“讚美星主!”周圍人齊聲高呼。
科其拒絕了一個喝的醉醺醺男人共舞的邀請,對角落中若有若無的□□視而不見,身後不斷擺動的尾巴訴說了他的不耐,他徑直穿過辦宴會的大廳,來到星主的房間門前。
他看著緊閉的大門,深吸一口氣才謹慎地伸手在門上敲了兩下。
沒有反應。
科其等待了一會,再敲了兩下。
這一次,門內傳出一道沙啞的男聲。
“進來。”
科其這才推門進去,作為嗅覺靈敏的獸人,滿屋子不可言說的氣味讓他微微蹙眉,但他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恭敬在床邊半跪下,將斯萊的死亡如實相告。
“斯萊死了?星穹盜團那邊沒說什麼?”星主是個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他皮膚蒼白,一雙酒紅色的眼睛與暗紅色披肩長發更顯得他弱不禁風,絲綢睡袍微微敞開,露出布滿曖昧痕跡的胸膛。
他模樣俊朗,一舉一動都帶著貴族的優雅,也難怪黑市裡時有人打趣:哪怕和星主睡覺要錢又要命,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值啊!
但科其知道這隻是黑市那群家夥口上花花罷了,大家都清楚的知道,種族為血族的星主,看上的不是“人”,而是食物,他會在你最快樂的那一刻將你吸乾,從來沒有例外。
“星穹盜團將斯萊的屍體帶回去了,暫時沒說什麼。”科其回答道。
“這就奇怪了。”星主打了個哈欠,慵懶地側臥在床上,隨意地把玩著身旁已經化作乾屍的枕邊人手掌,乾癟到隻剩一層皮掛在枯骨上的指節與他蒼白的手指相扣,本該是繾綣的一幕徒然變得驚悚起來,酒紅色眼中沒有半點溫情,隻有冷漠。
斯萊隸屬於星穹盜團的這件事隻要稍稍在黑市混過兩天的人都知道,敢這麼明目張膽在黑市對斯萊動手,而且是以這麼殘忍的手段殺死斯萊,很難不讓人懷疑對方是不是在故意在向星穹盜團挑釁。
不管對方是存心還有無意,作為被冒犯了的星穹盜團怎麼也得表示一下憤怒,可如今他們卻隻是把斯萊的屍體帶回去,什麼反應也沒有,實在是超出星主的預料。
除非……
星主眸光微閃。
除非星穹盜團那邊早就預料到斯萊的死亡,甚至早就做好了他死亡的準備,否則怎麼可能科其剛要去通知,對方就急不可耐的過來帶走了斯萊的屍體。
這個猜測並非空穴來風。
星穹盜團能在短短五年內從名不見經傳的小盜團變成盤踞一方的星盜團,最大的依仗就是他們神秘的二把手——盲。
有傳聞說,盲是西幻側命運之神的信徒,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也不知道這個消息靠不靠譜,但每一次星穹盜團都能準確的規避危險,穩紮穩打的發展起來,讓這個消息可信度更高了,即使命運之神親口否定了這件事。
就在星主思考斯萊這件事也沒有盲的手筆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星主!我、我有急事相告!”
星主眯了眯眼,用魔法將乾屍隱藏後才開口道:“進來。”
進來的是一個侍從打扮的少年,他看上去生澀又緊張,像枝頭掛著的青蘋果,一看就是那種無法拒絕彆人好意,隻會傻笑著答應彆人請求的爛好人。
所以才會成為那個被推出來的倒黴蛋。
星主盯著少年看了片刻,看著對方因為緊張而不斷顫抖的身體淺淺一笑,柔聲道:“好孩子,你過來。”
少年被星主溫柔安撫住了,局促地走到床邊。
科其跪在一旁,將頭壓得更低了。
“彆緊張。”星主笑吟吟地牽過少年的手,酒紅色眼眸流轉間似有無限柔情,一點點讓少年放鬆了警惕,“寶貝,慢慢告訴我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
少年聽見這個親密的稱呼瞬間臉頰通紅,暈乎乎的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月、月亮……外麵出現了一個紅色的月亮!”
星主眯了眯眼,淡淡道:“科其。”
“屬下來時並沒有發現。”科其馬上回答道。
星主看了眼少年,覺得他沒有膽子騙自己,沉吟片刻,再次笑吟吟對著少年道:“去吧,去幫我把窗簾拉開。”
作為血族,星主的房間長年拉著厚重的窗簾,雖然這個星球的陽光都來自人造日光,對血族並無影響,但星主仍然更喜愛昏暗的環境。
少年不疑有他,順從的過去拉開了窗簾。
當厚重的窗簾被拉起,屋外的景色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一覽無餘,一輪紅月就那樣顯眼地掛在漆黑的夜空中。
那輪紅月是如此的美麗,彎彎的好似一把鐮刀,淡紅的光芒暈染開來,透著幽怨的哀愁。
好美!
這是所有看到紅月人心底第一個反應。
少年眼中浮現一抹癡迷,那是比被星主溫柔更讓人著迷的存在。
就連星主都一改懶散,從床上下來,赤腳快步走到了落地窗麵前。
他的手覆在透明玻璃上,凝望片刻後,情不自禁低聲道:“月亮上,有人。”
誰?少年與科其心裡冒出同樣的疑問。
但即使是在星主房間,這顆星球最高的建築頂端,他們離紅月也還有一段距離,僅憑肉眼根本不可能看得清,甚至如果不是星主的低語,少年都沒有注意到月亮上麵還有個人。
與他們不同,星主作為血族有更有優越的視力,他如果集中精神,就可以看——
“啊!”
星主忽然慘叫一聲,他的右眼像被倒了什麼腐蝕性藥水開始融化,血和黃色膿漿從指間涓涓不斷的冒出,白色的煙霧從他眼眶中飄出,他試圖用血族強大的身體恢複力來彌補缺失的部分,可不管眼眶周圍的肌肉如何努力,隻要靠近眼睛,就會瞬間融化成血水,不斷的修複與破壞,疼痛讓星主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他尖銳的犬牙全部呲出,優雅的假象不複存在,另一隻完好無損的眼睛顏色由紅轉黑,額頭暴起條條青筋,背部的蝙蝠翅膀衝破衣服展開,在狹小的房間裡瘋狂拍打試圖緩解疼痛。
疼痛激發了星主原始的獸性,他完好的眼睛三百六十度轉了一圈後,終於鎖定了不遠處的少年。
他像剛開始那樣,溫柔的對著他說:
“好孩子,你過來。”
可得到的,卻隻有少年驚恐的目光和瘋狂的拒絕。
“不、不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