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當——小小的牛排屋裡,往來開門的聲音總是引動上麵的鈴鐺,回響起清脆的聲音。
牛排屋的老板陳姐低頭在認認真真算賬,時不時餘光看一看落地窗旁邊的位置。
頭頂暖黃色的燈光照下來,木質的桌子上放著一隻黑色的皮口袋。
暖黃色的光也落在陸時年黑色上衣的金色排扣上,折射出淡淡耀眼的光,銀色編織呢麵料的半長裙勾勒出腰身,顯得整個人纖細修長,但並不單薄,光線勾勒出來的側顏輪廓,有種說不出的淡淡氣場。
陳姐大概記得這人,上次是顧醫生帶過來的,不過眼看到了要關門的時間了,顧寄歡還沒有來。
陸時年在這裡等了好久了,陳姐猶豫著要不要上前跟她說幾句話。
不過,她不似顧醫生看起來那麼熱情隨和,周身都散著拒人千裡之外的微微冷意,讓人覺得不好往來。
叮當——就在此時,門鈴鐺又響了一聲,接著一道身影走了進來。
顧寄歡拍了拍身上的水漬,無奈道:“陳姐,幫我拿個毛巾擦一下,怎麼突然下雨了?”
“好。”陳姐連忙去拿乾毛巾。
外麵的雨不是很大,但足以打濕發梢,顧寄歡的發上往下落著水滴,肩膀上浸出來深色的水漬。
顧寄歡從醫院出來的時候還沒有下雨,也沒想著要拿傘,誰知到了醫院門口,就有雨點落了下來。
江城秋天的雨一般下不大,而且她約了陸時年已經來不及了,就想著冒雨走過來算了。
結果一路走來,雨水是越來越大,把頭發的打濕了。
陳姐的毛巾還沒拿過來,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就出現了顧寄歡的麵前:“先擦擦吧。”
陸時年手裡的絲巾遞到了顧寄歡麵前,最簡單的白底黑紋的款式,黑色的紋路是蒲公英花,倒是很特彆。
“謝謝。”顧寄歡直接接了過來,眉眼之間都帶著亮晶晶的笑意。
陸時年眸底微微一軟,緩聲道:“不是說要加班?不能為了趕時間就不帶傘吧?”
“是要加班,臨時出了事,讓你等多不好意思啊。”顧寄歡脖頸上有兩縷發絲濕了水之後貼在肌膚上,但是她眉眼之中依舊帶著燦爛的笑意,一雙眸子像是星辰一般閃閃發光。
她不覺得自己狼狽,也絲毫不顯得狼狽,反而有一種雨後漫步至此的愜意,整個人都透著燦爛明媚。
顧寄歡和陸時年約的時間是八點,六點的時候來了個急診手術,現在已然是九點了。
陳姐從後麵走出來,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毛巾,輕輕一笑收起來了,回到櫃台繼續算自己的賬。
“沒見過有人加班還這麼開心的。”陸時年接過絲巾,絲巾還帶著濕潤的觸覺,她卻折起來就放回到了包裡。
“可能我與眾不同。”顧寄歡眨了眨眼睛,陸玉瓊很靠譜,不過三天,整個輿論的風向都逆轉了。
先是娛樂八卦賬號從背後深扒馮春的背景,扒出來了背後的MCN機構,這個機構慣常以虛假新聞博人噱頭出名,之前更有過不分黑白誣賴商家討賠償,把事情鬨大來獲得流量的前科。
後麵又有許多專業醫學博主出來講課,講述A型主動脈夾層的類型,並且肯定了顧寄歡的處理方式。
而且馮春的手術方案彙報也已經在院內公開舉行,流程沒有任何問題,醫務處對投訴有了最終定論。
周五開始,顧寄歡的手術就已經恢複了,今天顧寄歡連做了三台手術,晚上又收了個急診,忙得不可開交。
但或許是性格使然,顧寄歡不覺得煩,反而覺得忙起來,比前兩天那種清閒要好得多。
“確實與眾不同。”陸時年輕輕笑了笑,抬手湊過去,想要捋順顧寄歡耳邊的被擦亂的那幾縷頭發。
隻是手還未觸碰到顧寄歡,就意識到似乎是有些冒昧,於是伸出去的手又這麼停滯在了半空中。
“怎麼了?”顧寄歡卻是讀懂了她動作的含義,側著頭傾斜過來,小聲嘀咕道,“這邊頭發亂了嗎?我看不見,你幫我弄一下。”
“好。”陸時年點了點頭。
她剛才用絲巾擦頭發的動作實在是太過暴躁,耳邊的那幾縷頭發都成了一團。
陸時年的手指從她的發絲之間插過去,微微用力,卻又怕把她弄疼。
就這麼一點一點小心翼翼把纏在一起的發絲順開。
等到把手收回來的時候,她的指尖也染上了顧寄歡發絲上的濕潤水汽。
陳姐專門給顧寄歡留的牛排,還有專門在後廚一直給她熱著的鐵板豆腐。
顧寄歡擦了擦桌麵上的水漬,好整以暇地等著,然後就注意到了那個不太和諧的黑皮口袋。
她向來是想什麼就說什麼的性格,眨了眨眼睛道:“現在流行這麼大的包嗎?都可以十塊板磚進去了。”
她說著,還用手比劃著,臉上的表情有些誇張,滴溜溜轉著的眸子有種說不出的靈動。
“這是我今天約你過來要說的事情。”陸時年眼神示意她,“打開看看。”
刺啦——拉鏈拉開,顧寄歡整個人都愣住了,裡麵是排列得整整齊齊的百元大鈔。
有那麼一瞬間,顧寄歡覺得自己好似是在電視劇裡麵,某種大宗秘密交易場所,這麼多錢摞在一起。
“你這是什麼意思……”顧寄歡的腦子有些短路,她好像真的不太能理解有錢人的腦回路。
“協議。”陸時年說著,伸手把包裡的協議拿出來遞給顧寄歡,“那天酒吧的事情解決了,這是賠款。”
“啊?”顧寄歡愣了一下,認認真真看麵前的協議。
協議裡說得很清楚,大致就是在酒吧的糾紛,簽完協議之後過往不究,私下給錢了事。
顧寄歡看出協議上簽的名字——趙晨明,隻是想來想去,她並不認得這個趙晨明。
“應該吧這小子送進去才對。”顧寄歡小聲嘀咕了一句。
陸時年頓了一下,緩緩道:“也不是不行,你想的話……”
“算了算了,協議都簽了。”顧寄歡差點兒又沒追上陸時年的腦回路。
隻是顧寄歡免不了還有些擔憂:“他對你圖謀不軌,就這麼饒了他,他以後會不會記仇,要是繼續對你下手怎麼辦?你這麼單純善良,在這個有錢人的圈子裡,免不了被人欺負……”
“被人……欺負……?”陸時年的語氣裡帶這些遊移不定。
“嗯嗯。”顧寄歡點了點頭,一雙眸子裡慢都是赤忱,“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在她眼裡看來,陸時年的確是有錢人裡的一股清流,橫行霸道的資本家裡麵的白蓮花。
瞧瞧陸北的手段,再看看陸時年當時把醉酒的她帶回家的善舉,看看這個趙晨明的齷齪,在看看陸時年毫不猶豫要借給她錢的善良……這些豪門子弟們,明晃晃就是陸時年的對照組。
和這些人比起來,陸時年未免太人畜無害了些。
陸時年忍不住垂眸輕輕笑了笑,果然,她是喜歡和顧寄歡聊天的,總是會讓她忍不住會心一笑。
她或許是奶奶麵前的乖小孩,但真的不是人畜無害的小百花,至少趙晨明和陸北不會這麼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