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玄訝異地看著鏡妖。
“如果你樂意,我不會拒絕。”良久,她才開口,“但我總感覺哪裡怪怪的,一時半會兒又說不清楚。”
其實她完全能將此刻的疑惑問出口,隻不過她知道,現在即便問了,估計也沒法得到確切的答案。
如果用遊戲術語來打比方,她還是覺得鏡妖對自己的初始親密度高得很不正常。
鏡妖太容易對她交付信任了,對她的態度就像她們是相處許多年的主仆一樣。
除此之外,她覺得玄覽實在不像個野妖,反倒像個在服務行業乾了許多年的人類。
要想搞明白這些,就得先讓玄覽恢複全部的記憶。
“沒關係,您隨時可以向我傾訴。”玄覽禮貌地向她微笑。
她大概能猜到端玄在困惑什麼,然而現在的她失去了關於過往的全部記憶,還不夠資格解答。
“信任端玄”似乎是一種刻在她骨子裡的本能——要是她真這麼答了,恐怕端玄隻會更一頭霧水。
她隻要繼續做端玄的“同類”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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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神殿較遠的平原,灼熱的大地上生機全無,偶爾還能看到被高溫灼燒成焦黑的妖獸骨頭。
“‘天狗食日’之後,無光深淵失去晝夜,誰也不記得黑暗究竟降臨了多少年。”
前往神壇的路上,端玄大致跟玄覽分享了來自齊然的情報,“相比沒有儘頭的永夜,日漸枯竭的天地靈氣才是大敵。無數強大的妖物死在神殿的爭奪戰裡,弱小的,則被推上祭壇散靈。”
“散靈是不定期進行的,執行者疑似被未知存在植入獻祭相關的記憶。”她抬手將自己和鏡妖的水幕融為一體,繼續說,“就像我的體質一樣,它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腦袋裡會存在這種記憶,但它們清楚,隻要按照記憶獻祭妖物散靈,就可以得到靈力。”
“所以我們才要把神壇毀了。”玄覽接過話,“這樣可以阻止妖物們的獻祭行為,減少死亡。”
端玄點頭,“不錯,然後再把那些被獻祭散靈吸引來的妖物控製住,集中到一起管理。”
她推了推眼鏡,露出一個無奈的笑:“但你也清楚,這個計劃非常理想化。即便我們要管理的,隻是一群被食欲控製、會向武力威懾屈服的妖。”
“我明白。”玄覽隻是順從地應下,沒有說多餘的話。
她知道除妖師此刻最想聽支持的聲音。
第一座被拆毀的神壇,仍是距離無主神殿最近、差點讓玄覽丟了命的那座。
端玄再次踏進洞穴時,裡麵已經死寂一片。
但洞穴被處理得很乾淨,隻剩下很淡的血跡和血腥味,以及放置在祭壇上作燃料的乾稻草。
她忍不住回頭看向玄覽。
鏡妖戴著她的圓框眼鏡,用著她的容貌,坦然對上她的目光,神情溫和而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