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眼神晃了晃,神情很是複雜,她牽開我撥弄小硬包的手,將我輕輕摁回藥湯裡坐好。
“你娘沒告訴你,你是女兒身?”她問。
我茫然地看著她,搖了搖頭,師尊又問:“你名字是你娘取的?”
這件事我知道,遂點頭:“是的師尊,娘說本來想把名字留著給我爹取,可是盼星星盼月亮一直盼不來爹,有次下了傾盆暴雨,我們和其他的乞丐擠在破廟裡躲雨,中途來了個拉著二胡的說書人,有人便提議讓他唱一首小曲解悶,說書人也好說話,便拉著二胡唱起來,開頭一句便是:‘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不知道為什麼,大家哭了,娘也哭了,娘說真好聽,然後就給我取名字叫采薇,她說我爹姓燕,我便是燕采薇。”
我看著師尊,“可是我不肯,娘死後,我隻認自己叫顧采薇。”
師尊沒有問為什麼,隻略略點頭:“顧采薇,好名字。”
果然,我就知道師尊懂我。
師尊又道:“采薇,以後為師便這麼叫你罷。”
我更高興,忙不迭點頭,師尊看著我,目光較往日平和幾許,“以前你娘沒告訴你,應當是為了保護你。”
她頓了一頓,語氣略顯複雜,“現在你知道了,其實你是女孩子,有些事需要學一學了。”
我是女孩子?
我茫然不已,微微張大了嘴巴,師尊開始給我講解起女子月事,又叮囑諸般注意事項。
得知女子月事每月都要來,且伴隨至年老,我有些悶悶不樂,問她:“師尊你以前也會這樣嗎?”
師尊愣了一下,神情悵然,像是陷入了回憶,半晌,她才略略頓首:“為師也是女子,自然也是這般過來的。”
“哦。”聽到和師尊一樣,我又莫名舒服了,“師尊,這裡的小硬包是怎麼回事,不是生病?”
她瞧了一眼,眼神又柔和了一分,同我說道:“這是女子的胸部,屬於身體成長階段的特征,較為脆弱,日後你需妥善保護此處,切莫讓其受傷。”
我沒將師尊解釋的話當回事,隻在意著她話裡的關心,為此開心了起來:“師尊,你說的我一定照做。”
“好。”她伸手在我眉心一點,我便沉沉睡去了。
醒來時,已躺在了乾燥柔軟的被褥間,而身旁放了一箱漂亮的衣裙。
不同於師尊此前送我的清一色白衣白裳,這些裙子很漂亮,且顏色多姿多彩,粉紅色,翠綠色,嫩黃色,石榴色,湖藍色,淡紫色,仿若春天百花盛放,開滿了衣箱。
也許是女孩子天性愛美,我不禁歡呼起來,拿起一件石榴色的裙子放在身上比對。
“真漂亮。”
“喜歡嗎?”師尊恰好走進來。
“喜歡!”我毫不猶豫地答道,歡快地起身相迎,幾步便走到她麵前,輕輕喚她,“師尊。”極近的距離,我立刻嗅聞到她身上的芳香,清淡,幽邃,好聞,還有發梢上傳來的淡淡水汽,師尊沐浴過,換了衣裳,卻仍是一襲黑袍。
“穿上試試。”
“好!”
可是從未穿過女孩兒的衣裙,壓根不知道胳膊從哪穿進去,衣帶又怎麼係。
“師尊——”我提著裙子,光著腳丫,茫然地看著她,一臉無助。
師尊傾身來,拿起一件小衣為我穿上。
“師尊,這是什麼衣裳?”
“這是肚兜,保護女子胸部的小衣,你看好,我隻為你示範一次,日後便要你自己穿了。”她語氣清淡,是了,她是神,平素哪會做這些事,隻需動動手指頭,什麼衣帽鞋襪全都自動穿戴整齊。
可是神會教我穿裙子呢。
師尊靠的極近,我甚至能感受到她鼻息帶出的溫度,一種心慌意亂的感覺忽由心底生出,大氣都不敢出,卻能分明聽見自己砰砰砰的心跳。
師尊隨手打出一道光幕,比我在街市上見識過的銅鏡清晰百倍,立刻映出她在背後為我係帶的情形,雪白的指尖勾著纖細的衣帶,輕巧地一拉一拽,便係成了個蝴蝶結。
我盯著光幕中她的臉龐入神,冷不丁聽見她問:“會了嗎?”
“會了。”我慌慌地道。
她看著身旁我拿出的石榴裙,“想穿這條裙子?”
“想。”我點頭,又流露出無助的眼神看著她,“可是師尊,我不會穿裙子。”
她沒說話,牽起我一條手臂,一邊幫我穿裙子,一邊教我,光幕映出她探首在我麵前的模樣,狀若交頸。
我站得筆直,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動一動,這美好的一幕像是夢醒一樣,沒了。
“會了嗎?”她又問。
“沒有。”我慌慌地搖頭,心想,這應當也不是撒謊吧,剛才壓根就沒顧上看師尊教的,隻顧著看師尊去了。
“罷了,這光幕我留在這裡幾日,你對照著多練幾次,便會了。”
我先是失落,接著一喜,忍不住道:“師尊,可以一直留給我麼?”
她看著我,眸光甚淡,卻仿佛要看進人心底,我垂下頭,捏緊了裙角,“師尊,我很笨,想多學些時日。”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