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頭,回視過去,陶寧問:“你看我做什麼?”
後座位置其實挺寬大的,隻是陶寧人懶,不太愛動彈,徐秋意也怕自己弄臟了車座,坐下後就沒動過。
於是乎兩人距離隻隔著一個手掌,這麼一轉頭能將對方看的清清楚楚。
徐秋意頓了頓,下意識放緩了呼吸,她說:“你就沒彆的話想說?”
陶寧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坐直些:“我應該說什麼?”
徐秋意目光望進陶寧眼底:“你知道小安村嗎?”
陶寧眨了眨眼,像是有點疑惑。
徐秋意見狀,心裡閃過的情緒不知道該說是果然如此,還是失望,原來她是不知道那地方是什麼。
小安村是本市最有名最雜亂的城中村,一向以魚龍混雜……
“小安村,我知道啊。”陶寧恍然大悟道,“那一片地方是黃金地帶,離商業中心很近,就是征收的價格太高了,我媽都不敢下手。”
徐秋意不說話了,因為她明白說什麼話都沒有用。
大小姐不是忽然轉性,而是她有一套自己的理解方式,經常自說自話。
怪不得班上的人吐槽陶寧用的最多的話就是——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帶著莫名的心累,接下來的一路徐秋意都沒有說話。
可算讓徐秋意閉上了嘴,陶寧趕緊閉上眼睛休息,免得又被叫起來問其他的。
徐秋意渾身疊滿了buff,有著古早虐文女主的特質,除去美麗的容貌,堅韌的性格。
她還有好賭的爸,柔弱的媽,病重的妹妹,剛滿十八就被生父設計背了一身的債務,之後被高利貸追債把生活搞得一團糟,又是男主出現幫她把全部錢還上了。
越能乾,身上需要背負的東西越發的多,意識到自家女兒成了南宮家未婚妻的徐爸再度出現,張嘴就是要錢。
徐秋意不欲理會,卻架不住母親的哭求,外人還以不孝之名攻擊徐秋意,把她搞得身心俱疲。
實際上這些事情她小時候就經曆過了,也有太多的同學朋友因此離開,見過太多相同的場景後,徐秋意就學會了收斂所有情緒,隻專注自己。
清楚徐秋意隻是不想惹麻煩所以主動拒絕麻煩,特地上來討嫌的,她那樣家庭生長出這樣的性格十分正常。
不健康的成長環境又怎麼能去苛求她長出完全健康的人格,徐秋意的拒人於千裡之外是有跡可循的。
華燈初上時,豪車在眾目睽睽之下停在了小安村路口。
這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有不少在小安村路口快餐店吃完,都打算吃完晚餐就去繼續夜班。
忽然一輛油光水滑鋥光瓦亮的豪車出現,吸引了不少注意力,一雙雙驚奇的目光都看了過來,不住打量。
徐秋意打開車門看見這一幕,忽然感到了後悔。
她以為她說出來之後會被陶寧給半路放下來,沒想到陶寧還真讓司機把她送到這路口,豪車被開成蹦蹦車都沒鬆口。
硬著頭皮走下車,把車門關上。
徐秋意的長袖挽到手肘,一手拎著書包,蒙著薄塵的硬底小皮鞋踩在水泥地麵上。
驚奇的目光就更多了,沒想到從上麵下來的會是徐秋意。
一時間,附近除了晚間電視劇的聲音,其他人的說話聲都小了不少。
“我去,這是真豪車啊。”
“有多貴啊,不就是比其他車大了點?”
“你看看那個標,看清了沒,再看看那車牌號,分彆是這數和這個數。”
“這麼貴?”
“那是徐老三的女兒,那身校服我認得,一年學費五位數不止。”
走了兩步路,徐秋意才反應過來自己沒跟陶寧說話。
一陣芬芳的清涼襲來,徐秋意看見身後車窗被降下,伸出陶寧的臉和一雙手,笑著朝她揮揮:“路上小心。”
徐秋意忽然怔住了,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回了一句一樣的:“路上小心。”
車窗再度被升了上去,停在雜亂路口的車輛啟動遠去,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正乾飯的人才不舍地收起好奇的視線,回頭一看,徐秋意已經走遠了,都失望地唉了一聲。
徐秋意手拎書包快步走過炎熱狹窄的巷道,小心避開不知道是誰家潑出的水痕,空氣間彌漫著淡淡的飯菜香。
如果不是被陶寧送回來,等徐秋意坐公交車到家估計要過了八點,家裡隻剩下殘羹冷炙。
徐秋意走得很快,不久就到了自家老樓下,穿過堆滿一樓拾荒老太的紙箱子樓道,少女踩著昏黃黯淡的樓道燈光走上四樓,拿出鑰匙開門。
下一刻,一個茶杯從門內飛出,擦著徐秋意的肩膀砸上貼滿小廣告的老舊牆麵,發出一聲爆響。
“錢呢!你把錢藏哪裡了?拿出來!”
徐秋意臉上殘存的輕鬆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