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誰也沒說話,片刻,紀昭月才又開口,仍舊不看她,大抵是怕看到她欲哭不哭的模樣。
邊關回來的小將軍最怕惹女子哭了,謝青煙一哭起來,她就渾身發軟,拿她沒有丁點兒辦法。
“我要說的都說完了,走吧,送你回去,中午一起吃個飯?”
她背對著謝家姑娘,暗暗猜測對方神色,心裡覺得她大概是不高興,也不想和她一起吃飯的。
畢竟她剛把她氣哭了,但吵架歸吵架,她並不想讓謝青煙對她印象不好。
嗯,有損壽命。
謝青煙也沒想到紀昭月如此厚臉皮,剛罵過她,竟還邀她吃飯,這算示好嗎?
可她分明討厭她,看著她也能吃得下去?
小姑娘優柔寡斷,沒有說話。
紀昭月就當她拒絕了,心裡湧起一陣陣煩悶,這女主角好難討好!
兩人一前一後向外走去,到了鬨市上,謝青煙一顆懸起的心才稍稍安定些許。
“糖葫蘆,三文錢一串的糖葫蘆哎——”
紀昭月聽見路邊有叫賣糖葫蘆的,連忙喚住,“老人家,我要一串糖葫蘆。”
隨後掏出銀錢買了一串。
轉身,謝青煙還在原地等著。
小姑娘生的冰肌玉骨,一身淡雅青衣筆直站著,風姿綽約,卻眼巴巴看著她手裡的糖葫蘆。
見她看過來,又默默低頭,隻盯著自己的腳尖。
直到外層包了油紙的糖葫蘆被人遞到她眼前。
謝青煙怔然,眉目都帶著些許疑惑,似乎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不知她這一舉動是什麼意思。
耳畔響起女子清脆又彆扭的聲音,“之前不是搶了你糖葫蘆嗎,還你,我吃了味道也不怎麼好,誰知道你這樣喜歡。”
還記恨了她好幾年。
謝青煙愣愣的,伸出指尖碰了碰油紙,卻沒敢接,她不確定問,“給我的?”
紀昭月抓著她的手將糖葫蘆塞她手心裡,“嗯,你要是喜歡吃下次還給你買,之前搶你糖葫蘆的事……”
“你彆放在心上好嗎?”
對方仿佛在彌補,明明搶她糖葫蘆時像極了那些討人厭的紈絝子弟,這時卻又不一樣了。
謝青煙碰到武將有些粗糙的指腹,驟然感到心慌,連忙把手收回來,聲音細若蚊呐,“嗯……”
那日在崔府,她幫她說話,她便已經決定不再因此記恨她了。
聽她答應,紀昭月鬆了口氣,反正她以後不欺負謝青煙了,就算謝青煙再諷她,她惹不起,還躲不起嗎,總之彆招她記恨就行。
兩人又回到珍寶閣門口,紀昭月想了想,還是沒忍住扭頭看著謝青煙,眉間有些煩躁,“你一定要和這些人做朋友嗎?她們並非真心與你來往。”
話本裡都寫了,謝青煙沒有一個知己好友,那些人表麵同她交好,背地裡都笑話她,有時還會同彆人一起捉弄她,時間久了,硬生生將一個好好的小姑娘給欺負黑化了。
紀昭月望著麵前人柔美恬靜的臉龐,隻覺得天上仙子也不過如此,她不想她黑化。
以自身為餌,輾轉於權貴間,又能過什麼好日子,有什麼好下場呢?
倒不如一開始就遠離那些人,不要受欺負,也不要黑化,好好過一輩子。
謝青煙聽她又提起,已經恢複血色的紅唇輕抿了抿,眼睫下垂,她低聲說,“不和她們做朋友,我就沒有朋友了。”
她不想被人排擠,那會讓她很難堪,比知道這些人暗地裡看不起她還要難堪。
紀昭月聽她說出原因,眼睛驟然一亮,仿佛有什麼主意,渾身上下閃著真誠的光,謝青煙心緩緩提起,她莫不是要說……
“要朋友還不簡單,我那三個表哥為人正直,可堪交往,你看如何?”
謝青煙:……
她握著糖葫蘆的手緊了緊,臉頰蹭上一抹粉色,氣的。
小姑娘偏過頭,有些惱怒,壓低了聲音罵人,“紀昭月,你莫不是腦子壞掉了,誰要和你那三個表哥交往!”
南國如今雖沒有什麼男女大防,但對一些清流世家來說,還是要注意點的,平日裡吟詩作對便罷,哪有私下交往的?
若傳出去,於她哪有好處。
紀昭月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
又被罵了一頓,紀昭月也不生氣,弱弱舉手,“那我表哥家還有四個表姐表妹呢,你看?”
“你彆跟我說話了!”
謝青煙不想理她,狹長眼尾飛起,瞪了她一眼,氣呼呼往珍寶閣裡走去。
“哎,還不喜歡?那我也有堂妹呀,你這麼生氣乾嘛,我在好好同你說話呢,好了好了,隨你,隨你還不成嗎,生什麼氣啊。”
紀昭月練武,身姿輕盈,在樓梯上幾步追上了謝青煙,趕都趕不走。
兩人一同上二樓,崔照見她們回來,可算鬆了口氣。
“聊完了?”
他不著痕跡打量了謝青煙一遍,嗯,很好,還是完整的。
他們真怕表妹鬨出什麼讓人不好交代的事來。
“嗯。”
紀昭月麵無表情應了一聲,手指卻偷偷去揪謝青煙的衣袖。
謝青煙似有所感,但沒說話,指尖在袖子裡緊張的亂掐,卻不知為何,也不曾將手收回來。
她不知道紀昭月是什麼意思。
明明那天,她是討厭她的,怎麼忽然又,又開始關心起她來了。
武將都這般難懂嗎?